迎接他們的,是兩道更快、更凝練、寒意更盛的白色霜線!
嗤!嗤!
破空聲微不可聞。
持刀漢子只覺得脖頸一涼,眼前的世界瞬間天旋地轉,他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身軀還在前沖…揮動鏈子鏢的漢子則感到心口一麻,一股凍徹骨髓的寒意瞬間彌漫全身,所有的力氣如同被抽空,軟軟地癱倒在地,胸口只留下一個被薄薄冰霜覆蓋的、針孔般細小的紅點,心臟已被瞬間凍結、碎裂!
兔起鶻落,電光火石!
三個兇悍的追兵,兩死一重傷!重傷者抱著斷腕,蜷縮在地,發出非人般的慘嚎,斷腕處冰霜蔓延,劇痛與奇寒交織,讓他生不如死!
窩棚口,梁卉保持著彎腰去扶杜鶯歌的姿勢,僵在原地。剛才那冰冷的殺意和致命的刀鋒仿佛還在背后,可預期的劇痛并未降臨。她茫然地抬起頭,只看到那斷腕漢子在地上翻滾哀嚎的恐怖景象,以及黑暗中如同鬼魅般倒下的另外兩人。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虛脫感瞬間攫住了她,雙腿一軟,幾乎癱坐在地。
幽藍的篝火跳躍著,映照出她毫無血色的臉和劇烈顫抖的身體。
兩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窩棚外的火光邊緣。正是循著腐螢粉氣息和打斗聲急速趕來的黃天越與上官燕舞。
黃天越的目光首先落在窩棚內昏迷不醒、氣息奄奄的杜鶯歌身上,看到她肩頭那觸目驚心的紫黑色毒痕時,眼中寒芒驟盛,如同冰原上刮起的暴風雪!隨即,他的視線掃過地上慘嚎的斷腕漢子和兩具死狀詭異的尸體,最后落在驚魂未定、搖搖欲墜的梁卉身上。
上官燕舞則更快一步,身形一晃已掠至梁卉身邊,伸手扶住了她幾乎軟倒的身體,一股精純溫和的內力渡入,助她穩住心神。“沒事了,卉兒,是我們。”她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天越哥…燕舞姐…”梁卉看清來人,緊繃的神經終于徹底斷裂,大滴大滴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所有的恐懼、委屈和后怕在這一刻決堤,“鶯歌姐…鶯歌姐她…”
“腐心蝕骨散!”上官燕舞目光如電,瞬間判斷出杜鶯歌所中之毒,臉色也變得無比凝重。她快步走到杜鶯歌身邊,蹲下身,手指搭上其腕脈,片刻后,秀眉緊鎖,“毒入肌理,正向心脈侵蝕!情況危急!”
黃天越沒有語,他走到那個仍在慘嚎的斷腕漢子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如同看著一塊朽木。那漢子對上這雙眼睛,慘嚎聲戛然而止,只剩下因劇痛和恐懼而劇烈的喘息,身體篩糠般顫抖。
“誰派你們來的?”黃天越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寒意,直刺對方心神。
“饒…饒命…”斷腕漢子涕淚橫流,斷腕處冰寒刺骨的劇痛讓他幾乎崩潰,“是…是黑石堡…‘禿鷲’李三…他說…說藥王谷的人身上有寶貝…能解百毒的蓮子和續命藥方…價值連城…我們…我們兄弟幾個就…”
“還有誰知道這個消息?”黃天越追問,語氣不容置疑。
“都…都知道了!”漢子驚恐地叫道,“黑石堡都傳瘋了!萬毒教…還有好多道上的人…都在找她們!我們…我們只是碰運氣先找到…”
“沙蝎?萬毒教?”黃天越捕捉到關鍵信息,印證了船上的流。
“是…是!沙蝎的人親口說的!萬毒教的‘毒童子’就是被她們弄死的!沙蝎也廢了!”漢子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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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天越眼中寒光更盛。果然是有人刻意散布謠,將杜鶯歌和梁卉置于死地!這手法,陰毒而精準!
“饒…饒命…我知道的都說了…”漢子苦苦哀求。
黃天越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動手。此人斷腕處冰寒之力已深入骨髓,加上腐心蝕骨散的余毒侵染(之前梁卉的腐螢粉也沾到他身上),已是必死之局,活不過一個時辰,無需他再費力氣。他轉身走向窩棚。
上官燕舞已用銀針暫時護住杜鶯歌心脈,但臉色依舊沉重:“毒素太烈,我的內力只能延緩,無法逼出。卉兒的藥也只能壓制一時。必須盡快找到‘三葉鬼針草’或‘寒潭月見花’!否則…撐不過十二個時辰!”
“最近的陰寒之地…”梁卉強忍淚水,飛快思索,“往北三十里…有一處‘寒鴉潭’!潭水冰冷刺骨,終年不化,周圍可能有‘鬼針草’生長!只是那里地形險惡,多毒瘴…”
“寒鴉潭。”黃天越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就去那里!”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杜鶯歌背起。入手只覺她身體滾燙,氣息卻微弱冰涼,冰火交織,顯然毒素正在體內肆虐。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確保不會壓迫到她的傷口。
“走!”黃天越沉聲道,率先邁步,身影沒入窩棚外的黑暗。上官燕舞護著梁卉緊隨其后。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荒山夜色之中,只留下窩棚口幽藍的篝火兀自燃燒,映照著地上幾具冰冷的尸體和一個在冰寒與劇痛中絕望哀嚎、漸漸微弱的身影。
***
黑石堡,“沙駝客棧”。
風沙敲打著窗欞,嗚嗚作響,如同為這座邊陲孤堡奏響的凄涼夜曲。堡內大部分地方已陷入黑暗,唯有“沙駝客棧”二樓臨街的幾扇窗戶,透出昏黃的光,在風沙中顯得格外孤寂。
天字丙號房內。
油燈的火苗平穩地燃燒著,將房間照得還算亮堂。房間布置簡單卻整潔,一桌,兩椅,一榻。桌上擺著一壺剛沏好的、冒著裊裊熱氣的粗茶,還有幾碟客棧里能拿出的最好的干果點心。
歐陽曉曉坐在桌旁的主位上。她換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卸去了白日里略顯鋒芒的妝容,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綰起,幾縷碎發垂落頰邊,在燈下映襯得肌膚如玉,眉眼間少了幾分妖媚,多了幾分清麗,如同夜色中悄然綻放的白曇,靜謐而帶著一絲疏離的冷意。她纖細的手指拈著一只粗糙的白瓷茶杯,杯沿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眸底深處的寒光。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茶杯上,而是投向虛掩的房門,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篤、篤、篤。
三聲不輕不重、帶著某種特定韻律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房間內的寂靜。
“請進。”歐陽曉曉放下茶杯,聲音清越平和,聽不出絲毫波瀾。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來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靛藍色布袍,樣式普通,如同最常見的行腳商人。頭上戴著一頂寬檐斗笠,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略顯方正、帶著風霜之色的下頜和緊抿的嘴唇。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里,卻給人一種沉穩如山、淵渟岳峙的感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在身后的一個狹長的布囊,看形狀,像是一柄被層層包裹的古琴或長條狀的盒子。
他邁步走進房間,步伐沉穩,無聲無息,仿佛踩在棉花上。隨著他的進入,一股淡淡的、如同陳年松墨混合著舊書卷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與房間內茶水的清香混合,形成一種奇特的氛圍。
“貴客臨門,未曾遠迎,失禮了。”歐陽曉曉站起身,微微頷首,儀態無可挑剔,語氣溫和有禮,如同招待一位真正的故友,“風沙苦寒,一杯粗茶,聊以驅寒,請坐。”
來人并未立刻摘下斗笠,只是微微抬了抬頭。帽檐下的陰影中,兩道如同古井深潭般沉靜、卻又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在歐陽曉曉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并不銳利,卻帶著一種沉淀了歲月的滄桑和難以喻的重量,讓歐陽曉曉心中微微一凜,面上笑容卻絲毫不變。
他走到桌邊,在歐陽曉曉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動作自然流暢,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感。他將背上的狹長布囊解下,輕輕靠放在桌腳旁,動作輕柔,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九尾狐?”一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如同古琴上最低沉的那根弦被撥動,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點破了歐陽曉曉的身份。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歐陽曉曉心中再次一凜,面上笑容卻依舊無懈可擊:“虛名而已,讓先生見笑了。不知先生如何稱呼?”她一邊說,一邊提起茶壺,動作優雅地為對方斟了一杯熱茶。
斗笠客沒有去碰那杯茶,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帽檐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斗笠的遮擋,落在了歐陽曉曉身上,又仿佛越過了她,投向了窗外無盡的風沙。
“掌燈時分已至。”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平穩,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茶,不錯。但歐陽姑娘煞費苦心,引我來此,總不會只為請我喝這一杯粗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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