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意志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扼住了黃天越與歐陽曉曉的靈魂。那橫跨奔涌河道的星輝之路,流淌著令人心悸的枯寂光芒,一端連接著孤島祭壇上懸浮的漆黑碎片,另一端,如同冰冷的邀請函,鋪展在眾人腳下的巖壁邊緣。
“踏星路…近前…執鑰…”
碎片傳達的意念冰冷、漠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如同烙印般刻在兩人的腦海深處。這不再是考驗,而是…最終的召喚。
星穹空間死寂。奔騰的河水在下方發出空洞的回響,襯得這由純粹星光構成的道路更加詭異。星輝清冷,映照著黃天越蒼白染血的臉,和歐陽曉曉驚魂未定、帶著茫然與恐懼的眼眸。
“不能去!”上官燕舞的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急切,她一手緊緊抓住黃天越的胳膊,冰涼的指尖傳遞著她的恐懼,“那東西…太邪門了!它只想利用你們的烙印!”
“燕舞姐說得對!”杜鶯歌軟劍橫胸,目光銳利如鷹,死死盯著那條星路和盡頭的碎片,“那老鬼的話還記得嗎?鑰匙…也是催命符!這碎片意志冰冷無情,靠近它,兇吉難料!”
梁卉看著那條散發著枯寂氣息的星路,又看看黃天越右胸滲血的繃帶和歐陽曉曉蒼白虛弱的臉,憂心如焚:“黃大俠傷勢太重!曉曉姑娘心神未穩!此刻踏上這詭異的星路,無異于羊入虎口!”
黃天越的目光如同深潭,沉靜地凝視著那條通往未知的星輝之路。左臂的熔金獸炎鎖鏈烙印傳來一陣持續而低沉的灼熱悸動,仿佛被星路盡頭的碎片所吸引,發出無聲的嘶鳴。這悸動中,除了渴望,更有一絲源自烙印深處的、極其隱晦的…抗拒?仿佛烙印中的兇獸本能地感知到了某種巨大的危險。
他緩緩抬起右手,輕輕按在上官燕舞緊抓著自己左臂的手背上。她的手冰涼,帶著細微的顫抖。他掌心的溫度滾燙,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
“我知道。”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異常平穩,“但…沒有選擇。”
他的目光掃過腳下奔涌的幽暗河谷,掃過頭頂那浩瀚無垠、冰冷死寂的人造星海,最后落回那條唯一的、由碎片意志鋪就的星路。
“爪痕指引至此,星圖開啟門戶,碎片顯現…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軌跡。”黃天越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宿命的冰冷,“碎片是鑰匙,我們的烙印…也是鑰匙的一部分。退路已斷,這星路,是唯一的‘門’。”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旁邊依舊伏在上官燕舞背上、眼神驚悸茫然的歐陽曉曉,聲音放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的烙印,與我同源共生。我若不去,她的烙印也會被強行牽引,最終…難逃一劫。”
歐陽曉曉身體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抓緊了上官燕舞的衣衫,看向黃天越的眼神充滿了復雜的依賴與恐懼。
“我走前面。”黃天越不再多,強壓下右胸傷口撕裂般的劇痛和體內經脈火燒火燎的灼痛感。烙印深處反哺的那一絲微弱力量在緩慢流淌,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深吸一口氣,那只覆蓋著暗金獸炎鎖鏈烙印的左手緩緩握緊,烙印紋路在星輝下流淌著沉重而內斂的兇光。
他抬腳,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那條流淌著枯寂星輝的道路!
腳掌落下的瞬間!
嗡——!
一股遠比之前試煉幻境更加冰冷、更加浩瀚、仿佛能凍結時空的精神沖擊,如同無形的海嘯,順著星路猛地轟入黃天越的腦海!
眼前的一切瞬間模糊、扭曲!
不再是熔金血海的幻境,而是一幅幅破碎、跳躍、如同被強行撕裂的古老畫卷,瘋狂地涌入他的意識!
他看到——
無盡的黑暗虛空!星辰如同破碎的琉璃,在背景中緩緩旋轉、寂滅!一道無法形容其偉岸、仿佛由純粹的毀滅意志構成的巨大暗影,橫亙在破碎的星河之間!暗影的形態模糊不清,唯有一只覆蓋著漆黑鱗甲、指尖繚繞著撕裂星辰氣息的恐怖巨爪,清晰得令人靈魂戰栗!那巨爪緩緩抬起,對著虛空中一座由無數巨大、冰冷、散發著神圣與死寂氣息的黑色山峰輪廓——帝闕!——狠狠揮下!
嗤啦——!!!
畫面破碎!空間如同脆弱的布帛被撕裂!帝闕山峰頂端,一個巨大、猙獰、邊緣流淌著熔巖般金紅與猩紅交織能量的恐怖豁口,被硬生生撕開!豁口之后,是無盡深邃、散發著令人絕望氣息的絕對黑暗!無數道細碎的、同樣散發著金紅與猩紅光芒的碎片,如同流星般從撕裂口迸射而出,散落向無盡虛空的各個角落!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撕裂般的劇痛,伴隨著目睹這開天辟地(或者說滅世)景象的巨大沖擊,狠狠攫住了黃天越!他喉嚨一甜,一大口鮮血毫無征兆地狂噴而出!身體劇烈一晃,單膝重重砸在冰冷的星路之上!
“天越!”上官燕舞肝膽欲裂,不顧一切地想要沖上星路!
“別過來!”黃天越猛地抬手阻止,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強烈的痛苦!他劇烈地喘息著,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左臂的烙印劇烈閃爍,灼熱感攀升到極致!方才那驚鴻一瞥的畫面帶來的沖擊,不僅僅是精神上的,更引動了他烙印深處那股同源力量的瘋狂共鳴與躁動!仿佛那撕裂帝闕的巨爪,與烙印中力量的源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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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路…在傳遞…碎片承載的…記憶碎片!”梁卉瞬間明白了過來,聲音帶著巨大的震撼與恐懼,“那撕裂帝闕的景象…那散落的碎片…天啊!”
就在這時!
“啊——!!!”
一聲更加凄厲、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恐懼的尖叫,從歐陽曉曉口中爆發!
在黃天越踏上星路、觸發記憶碎片的瞬間,與她同源共生的烙印也被強行牽引!另一股冰冷浩瀚的精神沖擊,同樣順著星路,狠狠轟入了她剛剛穩定、依舊脆弱不堪的腦海!
她看到的景象,與黃天越截然不同!
那是一片被血與火染紅的焦土!天空是破碎的暗紅,大地龜裂,流淌著熔巖!無數形態猙獰、散發著混亂狂暴氣息的巨大獸影在焦土上廝殺、哀嚎!它們的眼中燃燒著猩紅的火焰,充滿了原始的殺戮與痛苦!
畫面陡然拉近!聚焦在一處巨大的、由森白獸骨壘砌的祭壇之上!祭壇周圍,跪伏著無數身穿古老獸皮、臉上涂抹著詭異油彩、眼神狂熱而絕望的人類!祭壇中央,一個瘦小的、穿著破爛布衣的小女孩,被無形的力量束縛著,懸浮在半空!她驚恐地尖叫著,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污垢流淌。
祭壇下方,一個身形佝僂、披著羽毛編織的斗篷、手持扭曲骨杖的老祭司,口中發出晦澀而瘋狂的咒語!他手中的骨杖猛地指向小女孩!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充滿了混亂獸性與暴虐意志的猩紅光芒,如同毒蛇般從骨杖頂端射出,狠狠刺入小女孩的左臂!
“呃啊——!!!”小女孩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她的左臂瞬間被猩紅的光芒吞噬!皮肉在光芒中扭曲、撕裂!一個猙獰的、如同野獸爪痕的烙印,在血肉模糊中,被強行烙印、生長出來!烙印形成的瞬間,一股狂暴混亂的獸靈之力如同洪流般沖入她幼小的身體!無數破碎的、屬于強大兇獸的混亂記憶碎片,如同鋼針般狠狠扎入她的靈魂!
劇烈的痛苦、無盡的恐懼、以及被強行植入的狂暴獸性,瞬間撕裂了她脆弱的意識!
“爹…娘…痛…好痛…”小女孩在祭壇上痛苦地翻滾、抽搐,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囈語,眼神迅速被混亂的猩紅和痛苦淹沒!
這景象,正是歐陽曉曉被植入獸靈烙印、意識被撕裂、過往記憶被獸性洪流沖垮的源頭!
“不——!不要——!”現實中,歐陽曉曉如同回到了那個絕望的祭壇,發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她猛地從上官燕舞背上掙脫下來,重重摔在星路之上!身體蜷縮成一團,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左臂,仿佛要將那個烙印生生挖掉!眼中剛剛恢復的清明徹底消失,只剩下無盡的痛苦、恐懼和混亂的猩紅!
“曉曉!”上官燕舞和梁卉同時撲上去,試圖按住她。
“滾開!怪物!都是怪物!”歐陽曉曉如同受驚的野獸,力量大得驚人!混亂的獸靈之力在她體內失控爆發,左臂的暗紅烙印再次爆發出混亂的猩紅光芒,花苞形態扭曲,銳利的棱角刺破衣袖!她揮手亂抓,鋒銳的指甲帶著混亂的氣勁,瞬間在梁卉手臂上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呃!”梁卉痛呼一聲,踉蹌后退。
上官燕舞冰凰內力爆發,強行抓住歐陽曉曉的雙臂,但對方掙扎的力量如同瘋牛,混亂的獸靈之力瘋狂沖擊著她的護體罡氣,讓她嘴角再次溢血,壓制得異常艱難!
“她的記憶…被強行喚醒了!她看到了烙印植入時的景象!”梁卉捂著流血的手臂,聲音帶著哭腔和巨大的痛苦,“那痛苦太深了!她承受不住!獸性又要失控了!”
星路之上,黃天越單膝跪地,強忍著腦海中被撕裂帝闕景象沖擊的劇痛和烙印的瘋狂躁動。他猛地抬頭,看到不遠處歐陽曉曉在記憶碎片中崩潰、獸性失控的慘狀!兩人烙印間那奇異的共生聯系,讓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靈魂深處那如同地獄般的痛苦與絕望!
“吼——!”
黃天越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如同受傷兇獸般的咆哮!不是痛苦,而是憤怒!對那冰冷碎片意志的憤怒!對施加在歐陽曉曉身上那非人痛苦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