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
那陰冷刺骨的笑聲如同跗骨之蛆,在空曠死寂的巨大溶洞中回蕩、盤旋,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充滿了貓戲老鼠般的戲謔與深入骨髓的惡毒。笑聲并非來自單一方向,更像是從四面八方嶙峋的怪石陰影中、從幽深黑暗的洞頂之上、甚至從腳下冰冷的砂石縫隙里同時滲透出來,編織成一張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大網。
“誰?!滾出來!”杜鶯歌的厲喝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軟劍化作一片森寒銀光,警惕地指向笑聲最密集的黑暗深處。上官燕舞短劍橫胸,將氣息微弱如游絲、如同被凍結了生命的歐陽曉曉死死護在身后,嘴角未干的血跡襯得她臉色更加冰冷肅殺。
黃天越站在最前方,身形挺拔如孤峰。那突如其來的惡意笑聲非但沒有讓他退縮,反而如同投入熔爐的薪柴,瞬間點燃了他沉寂的怒火與殺意!左臂深處,那條黯淡的生機鎖鏈烙印驟然爆發出強烈的金紅光芒!烙印紋路如同燒紅的熔金在黑暗中顯現,灼熱、霸道、帶著焚滅一切邪祟氣息的力量感重新奔涌!臂膀傳來的撕裂劇痛此刻化作了燃料,讓他眼中的寒芒燃燒得如同實質!
“裝神弄鬼!”他聲音低沉,卻蘊含著雷霆般的穿透力,在洞窟中隆隆震蕩,“再不出來,我便拆了你這老鼠洞!”
“呵…好大的火氣…”一個極其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朽木的聲音,終于從一個特定的方向幽幽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在洞窟深處,靠近地下暗河源頭的一片巨大鐘乳石陰影之下,緩緩浮現出一個佝僂的身影。
那身影極其矮小,甚至不足五尺,穿著一件寬大破舊、辨不清原本顏色的袍子,袍子空蕩蕩地掛在身上,仿佛里面只剩下一具骷髏。他頭上戴著一頂同樣破舊的兜帽,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一個尖削得如同鳥喙的下巴,皮膚干癟蠟黃,布滿深刻的皺紋。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雙手,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十指指甲卻長得驚人,彎曲如鉤,閃爍著烏黑油亮的光澤,如同某種猛禽的利爪。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里,如同從巖石陰影中生長出來的鬼魅,周身散發著一種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的腐朽與陰冷氣息。在他出現的瞬間,洞窟內本就陰冷的溫度仿佛又驟降了幾分,連地下河流淌的潺潺水聲都似乎被凍結了。
“蝕心老怪?!”梁卉失聲驚呼,聲音帶著巨大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你…你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被藥王谷祖師聯合七派高手誅殺于‘葬魂淵’了嗎?!”
“桀桀桀…”那矮小的身影——蝕心老怪,發出更加刺耳的笑聲,干癟的胸腔劇烈起伏著,“藥王谷的小娃娃…記性倒是不錯。可惜啊可惜,那群蠢貨只毀了我一具‘皮囊’,卻不知老夫的‘蝕心引’早已煉至‘魂寄萬物’之境!只要這世間還有陰煞怨毒之氣,老夫便是不死不滅!”
他緩緩抬起頭,兜帽下的陰影中,兩點慘綠色的幽光驟然亮起!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更像是兩點燃燒在深淵中的鬼火,充滿了純粹的混亂、惡毒與瘋狂!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貪婪地定格在黃天越那條散發著金紅光芒的左臂,以及被上官燕舞護在身后、手臂上殘留著猙獰猩紅烙印的歐陽曉曉身上。
“嘖嘖嘖…”蝕心老怪伸出枯爪般的手指,指向黃天越,“熔金血池…七星圣果…生機鎖鏈…好造化!好造化啊!這具被熔金陽炎淬煉過的‘爐鼎’,簡直是為老夫的‘蝕心引’量身定做!桀桀桀…”他的笑聲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貪婪。
隨即,他的鬼火眸子又轉向歐陽曉曉,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還有這個…身負‘獸靈烙印’的丫頭!混亂、狂暴、純粹的本源獸性!多么完美的‘蝕心引’材料!吞噬了你們,老夫這具新得的‘皮囊’,便能真正大成!甚至…有望窺探那傳說中的‘帝闕’之秘!哈哈哈哈!”
“帝闕?!”黃天越瞳孔猛地一縮!這個禁忌的名字,竟然從這老怪物口中再次出現!他心中的殺意瞬間攀升到,“你果然與帝闕有關!”
“有關?桀桀桀…”蝕心老怪怪笑著,“老夫追尋它的足跡,比你們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久遠!這丫頭身上的‘獸靈烙印’,這地宮深處的爪痕標記,甚至那株七星海棠…都是它留下的痕跡!是鑰匙!也是枷鎖!而你們…不過是老夫通往終點路上,最美味的祭品!”
話音未落!
蝕心老怪那雙枯爪猛地向兩側虛空一抓!
嗚——!
一陣尖銳凄厲、如同萬鬼同哭的嘯音毫無征兆地炸響!這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穿透耳膜,狠狠刺入所有人的腦海深處!剎那間,眾人只覺天旋地轉,眼前幻象叢生,無數扭曲的鬼臉、流淌的血河、破碎的肢體在眼前瘋狂閃現!心口如同被無形鬼爪狠狠攥住,劇痛伴隨著難以喻的恐懼和混亂感瞬間淹沒了神智!
蝕心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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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鶯歌首當其沖,悶哼一聲,手中軟劍幾乎脫手,臉色瞬間慘白,身形搖搖欲墜!梁卉更是“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精神本就透支的她,幾乎瞬間被魔音攻破心神,眼神渙散!就連上官燕舞也是嬌軀劇震,護體罡氣劇烈波動,護持歐陽曉曉的內力都為之一滯!
唯有黃天越!
在魔音及體的剎那,他左臂的生機鎖鏈烙印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金紅光芒!一股灼熱、剛猛、如同熔爐核心般的純陽氣息轟然從烙印深處爆發,瞬間流遍全身!那刺入腦海的魔音幻象,如同冰雪投入烈火,被這至剛至陽的熔金陽炎之力狠狠灼燒、驅散!
“破!”黃天越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如同虎嘯山林!他一步踏前,那只覆蓋著灼熱烙印的左手緊握成拳,帶著一股焚滅邪祟的霸道意志,毫無花哨地朝著蝕心老怪所在的陰影方向,隔空一拳轟出!
轟!
一道凝練如實質、碗口粗細的金紅光焰之柱,撕裂黑暗,悍然噴射!光焰所過之處,空氣被點燃,發出噼啪爆鳴,將彌漫的陰冷氣息瞬間蒸發!灼熱的高溫甚至讓附近的巖石都發出細微的崩裂聲!
然而,蝕心老怪的身影在光焰及體的瞬間,如同鬼魅般原地一晃,竟化作一縷稀薄的灰黑色煙氣,憑空消散!金紅光焰狠狠轟擊在他身后巨大的鐘乳石柱上!
嗤——轟隆!
堅硬的鐘乳石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塊,接觸點瞬間熔融、氣化,發出震耳欲聾的baozha!碎石裹挾著熔巖四濺飛射,將那片區域化作一片火海!
“桀桀桀…熔金陽炎…果然霸道!可惜,太慢了!”蝕心老怪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竟從黃天越側后方的另一塊巨石陰影中響起。他仿佛能在這片陰影中隨意瞬移,神出鬼沒!
與此同時,溶洞深處那些嶙峋的怪石、巨大的鐘乳石筍后面,響起一片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聲!如同骨骼在強行拼接扭動!
下一刻,數十個扭曲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黑暗中“站”了起來!
那根本不是活物!而是一具具早已腐朽、甚至只剩下白骨的尸體!它們身上掛著破爛的衣物,有的穿著古老的甲胄,有的則是平民布衣,甚至還有幾具明顯是之前闖入地宮探險者的服飾!它們的眼窩空洞,卻燃燒著兩點與蝕心老怪眼中一模一樣的慘綠色鬼火!關節僵硬地扭動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朝著眾人緩緩圍攏過來!
尸傀!被蝕心引操控的亡者傀儡!
“小心!”剛從魔音沖擊中勉強穩住心神的杜鶯歌厲喝一聲,軟劍瞬間化作一片銀光暴雨,迎向離她最近的兩具撲來的尸傀!劍光精準地削向關節要害!
鐺!鐺!
金鐵交鳴之聲刺耳響起!那兩具看似腐朽的尸骸,骨骼竟堅硬得如同百煉精鋼!杜鶯歌灌注內力的軟劍斬在上面,只留下淺淺的白痕,反而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臂發麻!
“該死!骨頭被淬煉過!”杜鶯歌臉色一變。這些尸傀的力量和防御,遠超預料!
上官燕舞一手護住昏迷的歐陽曉曉,另一手短劍翻飛,劍光如同靈蛇吐信,刁鉆狠辣,刺、削、點、抹,專攻尸傀關節連接處和燃燒著綠火的眼窩!她的劍法精妙迅捷,雖無法立刻摧毀這些硬骨尸傀,卻也暫時將它們逼退在周身三尺之外,護住了身后的梁卉和歐陽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