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如同在燒紅的刀山上挪移。
銹蝕的金屬平臺邊緣冰冷刺骨,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全身撕裂的傷口。上官燕舞背著黃天越,右手死死拖著幾乎失去意識的杜鶯歌,左腿如同灌了鉛的朽木拖在身后,每一次拖動都帶來筋骨斷裂的劇痛。后背的傷口在摩擦中不斷滲出溫熱的液體,旋即被冰冷的空氣凍結,黏膩而冰冷地貼在焦糊的皮肉上。汗水混合著血水從她煞白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屬表面,瞬間凝結成細小的血珠。
她的世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以及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般的搏動。視線因劇痛和失血而陣陣發黑,唯有前方管道壁上那條蜿蜒流淌、散發著微弱卻堅定紫光的古老紋路,是支撐她不倒的唯一燈塔。
梁卉抱著柳青,在前面幾丈遠的地方,沿著紫色光路的指引,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她不時驚恐地回頭,看著上官燕舞如同背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在絕望的深淵邊緣掙扎挪動的身影,淚水一次次模糊了視線。
“杜姑娘…再堅持一下…”上官燕舞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耗盡力氣。她能感覺到杜鶯歌抓著她手臂的力量正在急速流逝,那只手冰冷得嚇人,如同握著一段寒冰。
杜鶯歌沒有回應。她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冰碴摩擦般的嘶聲。左肩傷口被上官燕舞用布條死死勒住的地方,暗紅的血漬早已浸透,邊緣處,幽藍的冰霜如同活物般頑強地蠕動著,沿著她白皙的脖頸,向著心脈的方向緩慢而堅定地侵蝕。她的意識在極度的寒冷和劇痛中沉浮,僅憑一絲野獸般的求生本能支撐著沒有徹底昏厥。
嗡——!
管道深處那沉重而緩慢的震動再次傳來!如同太古巨獸在沉睡中翻了個身。整個管道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銹蝕的金屬碎片如同雨點般簌簌落下!
“啊!”梁卉驚叫一聲,抱著柳青險些摔倒,連忙死死靠住管壁。
上官燕舞身體猛地一晃!腳下本就狹窄濕滑的平臺邊緣瞬間失去了平衡點!她背著黃天越,拖著杜鶯歌,如同失控的秤砣,猛地向下方粘稠冰冷的金屬溶液傾斜下去!
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千鈞一發之際!
她一直死死摳著管壁上古老紋路凹槽的左手,因這劇烈的晃動猛地一滑!劇痛和絕望讓她發出無聲的嘶喊!
然而,就在這滑脫的瞬間,她的指尖,似乎無意中觸碰到了那被紫色光路點亮的紋路深處,一個極其微小、卻異常灼熱的節點!
嗤——!
一道細若發絲、卻凝練無比的紫色電芒,如同被驚醒的毒蛇,瞬間從那灼熱的節點中竄出,狠狠刺入上官燕舞的指尖!
“呃!”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灼燒與麻痹的劇痛順著手臂直沖腦髓!上官燕舞眼前一黑!
但就在這劇痛襲來的剎那,一股微弱卻極其精純的暖流,竟也順著那紫色電芒的軌跡,逆流而上,瞬間涌入她枯竭的經脈!這股力量遠不如霜語核心的浩瀚磅礴,卻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古老生命氣息,如同荒漠中涌出的甘泉,讓她近乎崩潰的精神為之一振!就連后背和小腿那撕裂般的痛楚,似乎也減輕了一絲!
更讓她心神劇震的是,懷中黃天越心口那點溫潤的紫焰星火,在她指尖被紫電刺入的瞬間,猛地一跳!光芒瞬間亮了一分!一股更加清晰的暖流反哺而來,護住了她瀕臨破碎的心脈!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讓她在失衡的瞬間,爆發出最后一股力量!右腿如同鋼釘般死死釘在平臺邊緣一塊凸起的銹蝕金屬上!身體在即將墜入溶液的前一刻,險之又險地穩住了!
冷汗如同瀑布般從她額頭滾落,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她驚魂未定地看向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上,一個微小的焦黑痕跡赫然在目,殘留著絲絲縷縷的麻痹感和…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意。
“力量…引導…”杜鶯歌極其微弱的聲音,如同游絲般飄入上官燕舞耳中。她不知何時微微睜開了眼睛,渙散的桃花眼死死盯著上官燕舞指尖的焦痕,又看向那紫色光路中被觸碰后依舊散發著微光的節點,“紋路…是活的…觸碰…節點…或許…能借力…”
借力?觸碰這些蘊含著未知力量、甚至會傷人反噬的節點?
上官燕舞看著懷中黃天越心口那因她觸碰節點而更加明亮的紫焰,又感受著指尖那絲殘存的暖流和麻痹。這是dubo!是刀尖舔血!稍有不慎,可能就是萬劫不復!但…她們還有選擇嗎?
身后是冰冷的死亡溶液和絕路。前方,紫色的光路蜿蜒,通向未知,卻也可能是唯一的生門。
“走!”上官燕舞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決絕取代。她不再遲疑,背著黃天越,拖著杜鶯歌,再次向前挪動!這一次,她的目光死死鎖定著前方紫色光路中那些散發著微光、如同星辰般點綴在古老紋路上的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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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下一個節點!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殘存的意志力,控制著顫抖的左手,極其緩慢地、帶著試探性地,再次觸碰向那散發著微光的節點!
嗤——!
又是一道細微的紫電刺入指尖!劇痛和麻痹感再次襲來!但緊隨其后的,是那股微弱的、卻如同及時雨般的精純暖流!同時,黃天越心口的紫焰再次微微一亮,反饋的暖流更加清晰!
“有效!”上官燕舞精神一振!這股暖流雖不足以修復傷勢,卻如同強心劑般,讓她近乎枯竭的體力得到了一絲寶貴的補充,劇痛似乎也真的被麻痹感壓制了一絲!
她不再猶豫,如同在雷區中探路的旅人,小心翼翼地、一次一次地觸碰著前方光路上的紫色節點。每一次觸碰都伴隨著指尖的刺痛和身體的輕微麻痹,但換來的是維持她繼續前行的微弱力量和身后黃天越心口紫焰更加穩定的搏動。
杜鶯歌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微弱的支撐,那只抓著上官燕舞手臂的冰冷右手,竟也極其輕微地收緊了一絲。
就這樣,在生與死的鋼絲上,三人以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跟隨著梁卉和柳青的身影,沿著紫色光路的指引,向著管道深處那沉重震動的源頭挪去。
紫色的光路越來越明亮,紋路也越來越清晰、繁復。空氣中彌漫的鐵銹塵埃氣息漸漸被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金屬氣息所取代,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般的灼熱感?管道壁的銹蝕似乎也在減輕,露出了更多未被歲月完全磨滅的、狂野而原始的蝕刻紋路,描繪著一些難以理解的、如同巨獸搏斗或星辰運行的圖案。
嗡——!
那深處的震動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每一次搏動都如同重錘敲在胸口,帶來沉悶的壓迫感。整個管道都在隨之共振,發出低沉的嗡鳴。
終于,在拐過一個巨大的彎道后,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
紫色光路的盡頭,并非黑暗,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熔金般的赤紅光芒!
那是一個巨大的、如同地下熔爐般的圓形空間!
空間的穹頂高遠,鑲嵌著無數巨大、散發著暗淡紅光的晶簇,如同倒懸的火焰森林。空間底部,并非管道,而是一個深不見底、直徑近百丈的巨型池子!池中翻滾沸騰的,不再是銀灰色的粘稠溶液,而是灼熱刺目、散發著恐怖高溫的暗金色液態金屬!赤紅的光芒正是從這沸騰的金屬熔池中散發出來,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金紅,熱浪滾滾撲面而來,空氣都因高溫而扭曲!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這巨大熔池的中心,矗立著一根粗壯無比、連接穹頂與池底的暗金色巨柱!巨柱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與管道壁上同源的、更加巨大、更加復雜、流淌著熾烈紫色光芒的古老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活物的血管,深深烙印在暗金色的柱體上,光芒流轉間,散發出一種洪荒巨獸般的恐怖威壓!
而在這根擎天巨柱的底部,深入沸騰的熔金池液面以下的位置,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粗壯紫金色能量鎖鏈纏繞、封鎖的陰影輪廓!那沉重的、如同心臟搏動般的震動,正是從這被鎖鏈纏繞的陰影深處傳來!
整個空間如同巨獸的心臟熔爐,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和無盡的壓迫感!
“這…這是什么地方?”梁卉抱著柳青,站在熔池邊緣一處相對安全的金屬平臺上,看著眼前這如同煉獄般的景象,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后退。
上官燕舞背著黃天越,拖著杜鶯歌,終于也挪到了平臺邊緣。灼熱的氣浪讓她焦糊的后背傷口如同再次被點燃,劇痛讓她幾乎站立不穩。她看著那沸騰的熔金池和中心被鎖鏈纏繞的巨柱,翠綠的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核心…能源…或者說…這座城-->>…真正的‘心臟’…”杜鶯歌在灼熱的氣浪中艱難地喘息著,渙散的眼神死死盯著熔池中心那被鎖鏈纏繞的陰影,桃花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明悟,“鑰匙…另外的部分…‘匙身’…一定…在那里…”
就在這時!
嗡——!!!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震動都要宏大、都要狂暴的震鳴,猛地從熔池中心那被鎖鏈纏繞的陰影深處爆發出來!
轟隆隆——!!!
整個熔爐空間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沸水,劇烈地搖晃、震顫!沸騰的暗金色液態金屬如同憤怒的巨獸,掀起滔天的金屬巨浪!灼熱的氣浪帶著毀滅的氣息席卷而來!
“小心!”上官燕舞厲喝,下意識地護住背上的黃天越,同時拖著杜鶯歌向平臺內側躲避!
就在這劇烈的震動中!
異變陡生!
一道凝練無比、帶著煌煌天威般威壓的暗金色光束,毫無征兆地從那熔池中心、被鎖鏈纏繞的陰影中激射而出!光束并非射向她們,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無比地跨越空間,瞬間籠罩了上官燕舞背上的——黃天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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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上官燕舞發出驚恐的尖叫!她想要掙脫,但那光束中蘊含的恐怖力量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將她定在原地!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暗金光芒將黃天越的身體徹底包裹!
更讓她心神俱裂的是,懷中黃天越心口那點一直溫潤燃燒的紫焰星火,在被暗金光束籠罩的瞬間,猛地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近乎刺目的紫色光芒!那光芒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與暗金光束激烈地沖突、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