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漸斂,風染金霜,白日里的風裹著幾分清潤的涼意,拂過街角的老槐樹,將幾片泛黃的葉子卷得打了轉。
街上的行人卻比往日更顯匆忙,挑著貨郎擔的、牽著孩童的、搖著折扇的,三三兩兩都往城東的方向去,連路邊茶館里的茶客都少了大半,人人都在念叨著“徽蘊書院今日開門”,誰也不愿錯過這樁新鮮事。
姜棠還未開業的書齋里,張婉寧和謝明漪站在三樓,都撐著欄桿,幾乎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想看清對面書院的熱鬧。
唯獨姜棠坐在一旁,漫不經心地飲著茶,似乎對隔壁書院的熱鬧并不感興趣。
謝明漪轉頭看她,皺了皺眉,“你不要來看看兄長嗎?今日兄長這身衣裳,有點好看!”
“我與你兄長還沒到那種距離產生美的地步!”
姜棠繼續飲茶,無動于衷。
那衣袍她還參與了幾片葉子!能不好看嘛?
張婉寧看著對面的熱鬧,若有所思,“你說,你當初非要將這面墻砸了,換成這樣又大又明亮的窗子,就是為了能看到對面吧?”
姜棠聳聳肩。
“我花出去的可是金子,自是要靠這臨窗的位置收點本金回來。”
張婉寧“嘖”了一聲,“若是六殿下知道,不知道要會不會直接砸上門。”
“知道了!”
姜棠脫口而出。
張婉寧和謝明漪齊刷刷地看向她。
張婉寧反應過來,“這書齋竟然還能毫發無傷……也是,您連皇子府的大門都砸了,倒也不奇怪了。”
“張相來了。”
謝明漪突然出聲,指著一個從儀門處緩步走來的身影。
姜棠連忙放下茶盞,立刻起身往窗邊走來,順著謝明漪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人穿著一身織金華服,須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雖已年過花甲,脊背卻依舊挺拔,走在人群中,不用刻意張揚,便自帶一股久居高位的沉穩氣場。他左手輕捻著袖角,右手背在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從容不迫,路過廊下時,還微微側身,對躬身行禮的仆從頷首示意,舉止間盡是朝堂重臣的端莊與謙和。
姜棠有些驚訝,又有些不可思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張相啊!”
“老夫不請自來,還請殿下見諒,聽聞今日徽蘊書院開門,老夫也想來沾沾書香,看看這能讓京城學子翹首以盼的書院,究竟是何模樣。”
一蒼老卻抖擻的聲音自書院那邊傳來。
聽得來人的聲音,原本熱鬧的書院,倏地一靜。
“張相,不必多禮。”
眼見著張正裝模作樣的低身就要行禮,蕭承稷只能硬著頭皮冷聲阻攔。目光落在張相挺拔的身影上,“今日張相前來,自是書院的榮幸。”
“多謝殿下。”
張正穩穩地站著,從始至終連膝蓋都不曾彎曲一下。
這一聲“張相”直叫滿院皆驚,眾人都坐不住了,紛紛起身行禮。
“拜見張相。”
“都起來吧,今日是書院的大事,不必多禮。”
張正擺擺手,視線卻是落在了蕭承稷身側的謝蘅身上,“倒是今日有幸,見到了景陽侯府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