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猛清了清嗓子,開始逐一道來:“這第一樁,便是營內最常見的打架斗毆。”
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每日里,少說也得發生個三五起。多半是為了爭奪攤位位置、交易時的口角、或是些陳年舊怨。只要不動用禁術、不出人命、不波及無辜、不損壞重要建筑,巡邏隊通常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罰些靈石了事,算是給大伙兒一個發泄情緒的出口。”
他話鋒一轉,忽然將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警示意味:“但是!若真鬧出了人命……那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頓了頓,似乎回想起什么,“上一屆,就有一個來自‘道法學院’的精英弟子,年輕氣盛,因競價一件法器與人口角,竟當街動用殺招,將對方當場擊斃!動靜鬧得極大。”
一旁靜靜聆聽的二長老(柳月娥)適時接口,她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冷意:“那蠢貨立刻就被聞訊趕來的巡邏隊高手拿下,封了修為。您猜后續如何處置?”
韓塵指尖轉動狗尾草的動作微微一頓,投去詢問的目光。
二長老做了個手刀虛劈的動作,簡潔道:“依大營鐵律,當眾sharen者,廢去修為,吊于營門示眾三日,以儆效尤。三日期滿,逐出大營結界,永不允再入。”
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帶譏誚的弧度,“結果嘛,那被廢的弟子,剛被扔出結界不到十里,就被苦主的同門好友……還有聞訊趕來的其他仇家,堵了個正著。據說,下場頗為凄慘。”
袁猛沉重地點了點頭,接過話頭:“正是此理。仙師需知,咱們靈墟大陸的修士,雖在秘境中彼此競爭,但大面上,講究的是‘槍口一致對外’。若真有化解不開的死仇,大營也給出了解決途徑……”
他說著,忽然抬掌,毫無征兆地朝路邊一塊半人高的青黑色山巖凌空劈去!
“呼——轟!”
掌風凌厲,并非全力,卻帶著一股凝練的穿透勁力。
只聽一聲悶響,那堅硬的山巖表面,赫然出現了兩道深達寸許、交錯如十字的清晰裂痕!
“要么,雙方自愿,上大營中央特設的‘生死臺’,簽下生死狀,在執法長老見證下公開了斷。生死各安天命,事后不得再行追究。”
袁猛收掌,氣息平穩,“要么,雙方自行約定時間地點,離開大營結界范圍,到外面去解決。是單打獨斗還是呼朋引伴,都無人干涉。但切記,絕不可在大營內,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擅動殺手,那是觸碰所有勢力共同底線的行為。”
韓塵瞥了一眼巖石上的裂痕,微微頷首,表示記下。
一直比較安靜的三長老,此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溫婉的眸光掃過韓塵,忽然開口,語氣帶著明顯的告誡:“還有一事。若初到大營,有陌生修士,尤其是那些看似熱情周到、消息靈通的‘老手’,主動邀你組隊,前往某處‘新發現的’、‘風險低收益高’的古跡或寶地探寶……”
她的話尚未說完,二長老突然厲聲打斷,聲音因某種情緒而顯得有些高亢:“仙師,那……萬萬不可輕信!”
這突如其來的激動反應,讓眾人都看向她。
只見這位二長老面色微凝,眼中閃過一絲后怕與怒意。
她喉嚨動了兩下,仿佛在壓抑著什么,才繼續說道:“就在前些時日,大營里傳得沸沸揚揚。一對來自同一學院、修為皆在武皇中期的道侶,便是輕信了他人的組隊邀請,前往一處所謂的‘上古修士坐化洞府’。結果……”
她聲音再次低沉下去,帶著寒意,“那男子被洞府內暗藏的邪陣抽干精血,煉成了一具沒有神智的尸傀-->>。而那女子……下場更為不堪,被那伙設局者……”
“總之,仙師切記,真有上古遺址、前輩洞府這等天大的好事,知曉者哪一個不是藏著掖著,恨不得全天下只有自己知道?哪會如此好心,輕易分享給素不相識之人?主動邀約,十有八九是陷阱,要么讓你當探路的炮灰,要么……就是盯上了你本身!”
聽到了這里,韓塵不禁想起了鐵膽尊者、青書先生和追風劍客三人……
山風恰在此時掠過樹梢,帶起一陣嘩嘩的葉片摩擦聲,仿佛也在應和著這警告,平添幾分涼意。
聽著三位長老你一我一語,將靈墟大營光鮮規則下的暗流與血腥毫不掩飾地道出,韓塵臉上并無多少驚懼或凝重,反而忽然輕笑出聲。
那笑聲清朗,在清晨的山道間顯得格外清晰。
三長老詫異地轉頭看向他,美眸中帶著不解:“仙師……因何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