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勛合上卷宗,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錢御史雷厲風行,處置果斷,為朝廷除去隱患,咱家回京后定向皇上如實稟報。”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不過,咱家方才進城時,見有車隊運糧運-->>銀入城,看那架勢,數量不小。不知這是”
錢鐸心中明了,這是起了貪念了。
太監果然對這黃白之物沒什么抵抗力。
“那是房山、涿州等地鄉紳,聽聞朝廷籌措糧餉艱難,主動前來助餉。”錢鐸說得坦然,“共計現銀六萬兩,糧食兩萬三千石,還有其他物資若干。本官已命人清點接收,登記造冊,不日便將詳單呈報朝廷。”
“六萬兩兩萬三千石”杜勛重復了一遍,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熱切。
這才多久,錢鐸竟然撈到了如此多的銀子!
就這還不包括從良鄉那些鄉紳家里藏的銀子,若是加上那些,又該是多么大一筆數字?
杜勛心底貪念愈盛,他剛進司禮監,能經手的銀子不多。
近些日子雖然也得了下面不少孝敬,可跟錢鐸這銀子相比,那完全就是小數目,根本無法比擬。
如今知道白花花的銀子就在眼前,要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錢御史真是好手段。”杜勛笑了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不過,如此巨額的助餉,若是全部登記造冊上繳朝廷怕是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啊。”
錢鐸看著他,不說話。
杜勛見他沒有反應,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聲音壓得更低:“錢御史,咱家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在外辦差,辛苦不說,還要擔著風險。這些鄉紳主動助餉,固然是好事,可若是全部充公,你自己豈不是白忙一場?”
他頓了頓,觀察著錢鐸的臉色,繼續道:“況且,此番咱家奉旨前來,一路上也是辛苦。回京之后,宮中各位公公、還有朝中諸位大人那里,總需要打點打點,才好為錢御史你說話不是?”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錢鐸心中冷笑。
果然,太監就是太監,走到哪兒都改不了貪財的本性。
他故作沉吟,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擊:“杜公公的意思是”
杜勛見他似有意動,心中一喜,臉上笑容更盛:“咱家的意思是,這批助餉,不妨靈活處置。留下一部分,用于打點關節,上下疏通。剩下的再上繳朝廷,既全了朝廷體面,也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錢御史以為如何?”
他說著,伸出三根手指,在桌上輕輕點了點:“依咱家看,這三成,便很合適。”
三成?
那就是將近兩萬兩銀子,七千石糧食!
這太監胃口倒是不小。
錢鐸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他看著杜勛,緩緩道:“杜公公,本官有一事不解。”
“錢御史請講。”
“公公此來,是奉旨察看實情,回京稟報皇上。”錢鐸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如刀,“這些銀子都是本官弄來的,你剛到良鄉便想要分走三成,你哪來這么大臉?”
“錢御史,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杜勛沉下臉,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怒意,“咱家是好心提點你,你倒說起咱家的不是來了?”
“不敢。”錢鐸重新靠回椅背,語氣輕松,“本官只是提醒杜公公,有些銀子,看著誘人,可也燙手。公公在司禮監當差,前途無量,何必為了這點蠅頭小利,毀了自己的前程?”
“好好”杜勛心中怒意再也掩飾不住,他目光陰冷的盯著錢鐸,厲聲說道,“錢鐸,咱家可是司禮監秉筆!你莫要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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