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處售賣“凝露水晶”的攤位前,隨手拿起一塊,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
他眼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幾分驚艷,隨即又搖了搖頭,露出一絲惋惜,仿佛在說:“成色不錯,但還配不上我的身份。”
他隨手放下,轉身離開,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他又在一家酒肆前停下,要了一杯“龍涎釀”。
他沒有豪飲,而是輕輕晃動酒杯,湊到鼻尖,閉目細嗅那醇厚的香氣,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然后,他只抿了一小口,便將酒杯放下,似乎在品味,又似乎在克制——一個懂得享受卻又不沉溺的龍族貴族形象,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欣賞著沿途的風景,目光偶爾會掠過龍族少女矯健的背影,帶著一絲欣賞,卻無半分褻瀆;他會為街角小販的叫賣聲而側目,眼中帶著一絲對市井生活的新奇與好奇。
……
他就像一位技藝精湛的演員,在一張無形的、遍布觀眾的舞臺上,上演著一出“無心之過”的獨角戲。
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在向天網背后的“主導者”傳遞著一個信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龍族。
而結果也確實如陳子睿所料。
那股如影隨形、幾乎要將他靈魂都刺穿的審視之力,在將他徹底“掃描”一遍后,果然如潮水般悄然退去,只剩下一種稀薄的、近乎晨曦的一縷陽光般的監視感。
“原來如此……”陳子睿心中微動,而非單純的松懈,“這‘龍魂天網’并非無窮無盡,它的每一次深度審視,看來都需消耗巨大的能量,因此,它只能在初次鎖定目標時,進行一次最嚴苛的篩查,一旦確認目標‘無害’,便會將其標記為低風險,大幅降低監控強度。”
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發現!他不僅通過了審核,更摸清了敵人防御體系的規則漏洞。
他的幻化之術,足以騙過這天地法則般的監察!
但陳子睿并未因此有絲毫大意。
他深知,越是看似安全的區域,往往隱藏著越致命的陷阱。
他當天并未急于趕路,而是特意在龍族邊境的一座繁華城鎮中,尋了一家名為“聽潮閣”的旅館住了下來。
這一天,他哪兒也沒去,只是像個真正的富家公子般,在閣樓的雅間里,一邊品嘗著用千年海藻釀制的“龍涎酒”,一邊透過窗欞,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樓下的街景。
他看到巡邏的“化龍衛”步伐整齊,眼神空洞,仿佛沒有靈魂的傀儡;他看到街邊的龍族小販在叫賣時,臉上掛著程式化的笑容,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喻的麻木;他甚至看到,一個孩童因為不小心打碎了一個龍紋瓷瓶,其父母便驚恐萬分,立刻跪地向空中磕頭,仿佛在祈求某個看不見存在的原諒……
整個江龍界,就像一個被精心打理過的巨大標本,光鮮亮麗的表皮下,是死氣沉沉的內里。
這番觀察,讓陳子睿的心愈發沉靜。
他確認了自己的判斷,也堅定了此行的決心。
隔日清晨,陳子睿退了房,沒有再用步行的方式。
他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城中的“云行獸”坊,用一百中品靈石,換來了一頭通體雪白、形似駿馬的“踏云駒”。
這頭坐騎神駿非凡,日行千里,是龍族青年中身份與財富的象征。
陳子睿騎上踏云駒,瞬間就從一名“略顯好奇的游客”,變成了一個“目標明確、心高氣傲的龍族精英”。
他策馬揚鞭,沿著通往龍宮圣地的“白玉龍道”疾馳而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兩旁的風景飛速倒退。
他看起來意氣風發,仿佛一個即將回家朝圣、渴望得到龍皇賞識的族人。
然而,就在他騎行出不到百里,一道微不可察的視線,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道視線,并非來自那無處不在的“龍魂天網”,而是來自他身后,遠處城鎮的閣樓之上。
一個身著黑袍,將全身都籠罩在陰影中的身影,正靜靜地看著他遠去的方向。
那人的手中捻著一枚不斷變換著光暈的黑色棋子,棋子表面,無數細密的符文如活物般流轉。
“我天機閣的‘萬物譜’中,記載著龍界近萬年來,每一位擁有純血龍族烙印的生靈,無論是隱世不出的老古董,還是剛剛破殼的新生兒,皆在其中。”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而你,一個憑空冒出來的‘貴公子’,身上卻帶著一絲……不屬于此界的‘青木’氣息,有趣,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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