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當哭出聲來:“我愿意……可我是被他騙了才愿意的啊!他要是一開始就說他爸是燒鍋爐的,他自己沒工作,我怎么可能跟他……”
小汪記錄下“受害人自述在對方虛構家庭背景、承諾安排工作的前提下,自愿發生關系”。他繼續問:“第一次發生關系是什么時間?在哪里?”
小當的呼吸急促起來,這個問題顯然讓她感到極度羞恥。她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八月初……具體哪天-->>記不清了。在、在城東紅廟附近的一個倒座房……”
“周國棟的房子?”
嗯……他說是朋友的房子,租給他住。”
“之后你們一直保持這種關系?”
小當點頭,哭得更厲害了:“他后來……后來就讓我從家里拿錢,說打點關系需要。我……我把攢的十幾塊錢都給他了,還有糧票……后來不夠,我還從家里偷偷拿了我媽藏的三十塊錢……”
門外的李成鋼聽到這里,眉頭皺得更緊。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感情欺騙了。
詢問進入最核心的部分。小汪放下筆,看著小當,語氣更加嚴肅:“小當同志,接下來我要問的問題可能讓你難受,但你必須如實回答。這關系到案件的定性。你剛才說,周國棟意圖灌醉你,供他人淫樂。請詳細說一下具體情況。”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小當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簡寧緊緊握著她的手。
“是……是前天晚上。”小當的聲音開始破碎,“他說……說要帶我去見幾個‘真正有能量’的朋友,以后我的工作就靠他們了……在、在朝陽門外一個院子里,我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她斷斷續續地描述:那是個獨門獨院,屋里已經有三個男的,都是二十多歲,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干部子弟。桌上擺著酒菜,還有一臺錄音機放著鄧麗君的歌。
“周國棟一直勸我喝酒……說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小當的眼神變得恐懼,“我本來就不太會喝,喝了兩杯就頭暈得厲害……后來、后來我去上廁所,聽見周國棟在門外跟一個人說……說‘藥下足了,等會兒洗干凈送里屋去’……”
她猛地抓住簡寧的手:“簡嬸!我聽見了!他說‘哥幾個今晚盡興’!我、我當時嚇醒了!假裝吐了,趴在廁所不出來……后來聽見他們好像吵起來了,有人說‘別弄出人命’……我就……就從廁所窗戶爬出去了,那窗戶矮,外面是條小胡同……”
“你記得那三個人的長相或者名字嗎?”小汪追問。
小當努力回憶:“有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周國棟叫他‘陳哥’……還有一個胖點的,說話有點結巴……第三個沒怎么說話,一直抽煙,左手腕上有塊表,亮閃閃的……”
“地點具體在哪里?朝陽門外什么位置?”
“我……我不認識,是坐公交車去的,下車又走了十來分鐘。院子門口有棵大槐樹,門是黑色的,有點掉漆……別的、別的記不清了……”
“周國棟現在可能在什么地方?”
“他……他平時有時住那個大院的值班室,有時在紅廟那邊租了個小房子……具體地址我不知道……”
詢問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小汪的筆錄寫了滿滿六頁紙。期間小當情緒多次崩潰,簡寧一直陪在旁邊,輕聲安撫,遞水,幫她擦眼淚。
最后,小汪把筆錄從頭到尾念了一遍給小當聽。念到那些難以啟齒的細節時,小當把臉埋在簡寧懷里,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以上記錄是否屬實?如果有不準確的地方,你可以提出修改。”小汪念完后問。
小當哭著點頭:“都……都是真的……”
“那請在每頁筆錄下方簽字,按手印。”
小當的手抖得厲害,簡寧扶著她,在每一頁紙的下方簽下歪歪扭扭的名字,然后蘸了印泥,按下鮮紅的手印。那紅色在泛黃的紙張上格外刺眼。
詢問結束,小當幾乎虛脫。簡寧扶著她走出詢問室時,肖建勛和李成鋼迎了上來。
“肖所,筆錄做完了。情況……比預想的還嚴重。”小汪把筆錄遞過去,低聲道,“涉嫌誘騙、欺詐,還有意圖……輪奸。雖然未遂,但主觀惡意明顯。”
肖建勛快速翻閱著筆錄,臉色越來越沉。他走到值班室,對焦急等待的賈東旭說:“賈東旭同志,案子我們受理了。性質很惡劣,我們會立即展開調查。你現在帶賈當同志回家,保護好她,最近不要隨便出門。我們會盡快采取措施。”
賈東旭紅著眼睛:“肖公安,那個王八蛋……”
“相信公安機關!”肖建勛嚴肅地說,“你現在的任務是照顧好女兒,別讓她再做傻事。其他的,交給我們。”
送走賈東旭父女后,肖建勛、李成鋼、小汪和簡寧回到辦公室。肖建勛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這個案子棘手。周國棟這種混跡在大院子弟圈里的邊緣人物,滑得像泥鰍。而且涉及可能真有背景的人……”
李成鋼點頭:“取證會很難。小當逃脫了,沒有實際受害證據。對方完全可以矢口否認,說是戀愛糾紛,甚至反咬一口說小當自愿。”
“但必須查。”肖建勛掐滅煙頭,“小汪,你馬上整理材料,我去向分局匯報。這種案子,咱們派出所處理不了,得刑警隊介入。成鋼,你熟悉情況,也一起吧。”
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水泥地上投下明亮的方格。派出所院子里的國旗在風中微微飄動。
簡寧輕輕碰了碰李成鋼的手,低聲說:“小當那孩子……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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