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下意識地回頭,水珠順著他的下巴和頭發梢往下淌。只見后院的許達推著他媽那輛保養得不錯的二六女士自行車,步履輕快地走了進來。
眼前的許達,與棒梗形-->>成了刺眼的對比:他今天穿了一身簇新的深藍色滌卡中山裝,布料挺括,熨燙得一絲不茍,連褲線都筆直得像用刀裁過。頭發梳得油光水滑,一絲不亂地偏分著。整個人顯得清爽利落,精神十足。最扎眼的是,他左肩上斜挎著一個半舊但洗得很干凈的軍綠色帆布挎包,挎包正中央,用白漆清晰地印著幾個方方正正、透著一股凜然正氣的大字——“為人民服務”,下邊有一行小點字,寫著“四九城公安局”!
許達顯然也看到了正在洗臉的棒梗。他臉上露出一個有些矜持但絕對友善的笑容,主動打了聲招呼,聲音帶著一種區別于棒梗疲憊沙啞的清亮:
“棒梗哥,才收工啊?辛苦了!”
“啊……嗯,剛回來。”棒梗胡亂地用濕漉漉的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個醒目的“四九城公安局”挎包牢牢吸引住了。那幾個字像四根細針,瞬間扎進了他的眼底,也讓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一股混雜著震驚、羨慕和強烈酸澀的情緒猛地沖了上來。
許達似乎也沒多聊的意思,保持著那份禮貌的微笑,朝他點了點頭:“那你趕緊洗洗歇著吧。”說完,便推著那輛锃亮的自行車,步履輕快地徑直穿過中院,走向后院,身影很快消失在門洞里。
棒梗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僵硬地站在冰涼的水流下,一動不動。水龍頭還在“嘩嘩”地流著,冰涼的井水濺濕了他的褲腿和鞋面,他卻渾然不覺。他只是死死地盯著許達消失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堵墻。
內心的驚濤駭浪徹底淹沒了他:“公安……四九城公安局?!許達這小子……他去公安局上班了?!”棒梗的腦子嗡嗡作響,難以置信。
“去年……去年他才初中畢業!比我晚了好多屆!!”巨大的年齡差帶來的心理落差讓他胸口發悶。
棒梗愣在原地,水龍頭的水嘩嘩流著,濺濕了他的褲腳也渾然不覺。他腦子里反復回放著許達剛才的樣子:干凈體面的衣服,精神抖擻的面貌,還有那個象征著身份和前途的“公安”挎包……
再看看自己:一身洗得發白、沾滿灰土的破舊工裝,蓬頭垢面,渾身酸痛,口袋里是今天扛大包掙來的幾張毛票,勉強夠糊口,未來卻一片迷茫。
一種巨大的失落和不甘瞬間淹沒了棒梗。他和許達年紀差不到十歲,都是初中畢業。自己因為該死的農村戶口,雖然僥幸躲過了上山下鄉,可也徹底被擋在了正規招工的大門之外。這么多年了,街道上又苦又累的臨時工都輪不到他。只能在街面上打零工,當“街溜子”,今天有活干就能吃頓飽飯,明天沒活就得餓肚子。而許達呢?去年才畢業,這轉眼就在公安局上了班,端上了鐵飯碗!這差距……也太大了!
“許大茂……許大茂這老小子還真他媽有本事!這么快就給他兒子弄進去了!還是這種……這種體面地方!”一股強烈的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
“看許達那身行頭,那神氣勁兒……肯定不是在門口站崗的!絕對是在里面坐辦公室的!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喝茶看報紙……說出去,‘我在公安局上班’,這得多有面子?!”棒梗幻想著許大茂可能到處炫耀的樣子,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了。
“再瞅瞅我……”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泥漿的破膠鞋,磨破袖口的工裝,還有旁邊那個臟得看不出顏色的破工具袋。“拉板車、扛大包、鉆車底……干的全是又臟又累、被人吆來喝去的零活!累死累活一天,掙那幾個大子兒,連身干凈衣裳都舍不得買!我這輩子……難道就這么完了?”一種絕望的焦慮感像冰冷的海水般將他淹沒。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下去!”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他混亂的思緒,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勁。“得想辦法!必須讓家里給我想想辦法!找關系!花錢!砸鍋賣鐵也得弄個像樣的工作!”
他的思緒飛快地轉動著,聚焦到一個人身上:
“許達能進去,全靠他爹許大茂!許大茂跟誰最鐵?前院的李成鋼!那可是從小光屁股玩到大的發小!李成鋼據說在公安局當個不大不小的領導!許達這事兒,李成鋼絕對在后面使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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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棒梗的眼睛里猛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
“那……那我爸呢?我爸賈東旭!跟李成鋼也是一個院里住了幾十年的老鄰居了!雖然……雖然比不上許大茂跟他那么鐵,但也算得上熟人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對!讓我爸去!讓我爸去求求李成鋼!好好說說,哪怕送點禮,花點錢呢?公安局咱不敢想,退一步,能把我弄進哪個廠子里當個正式工人也行啊!軋鋼廠?紡織廠?哪怕是街道工廠的正式工呢!有編制,有固定工資,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穿干凈工作服上班……總比現在強一萬倍!”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發芽,就像澆了油的野草,在棒梗心中瘋狂滋長蔓延,瞬間壓倒了所有的疲憊和自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迫的、近乎抓狂的求生欲。
他再也顧不上仔細洗臉了,也忘了關水龍頭。胡亂地用濕漉漉、沾著泥灰的袖子在臉上抹了兩把,把臉上的水漬和塵土混合成更加糟糕的一團。他一把抓起靠在池邊的破工具袋,連水龍頭都忘了關,就心急火燎地、幾乎是跑著朝自己家沖去。沉重的腳步砸在青磚地上,“咚咚”作響。
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像擂鼓一樣敲打著:
“要爸、媽也想想辦法!現在就說!必須去!不能再等了!”
許達那身筆挺簇新的深藍色中山裝,那個寫著“人民公安”的、象征著身份和體面的綠色挎包,像一根燒紅的鐵釬,狠狠地烙在他的腦子里,也深深地烙進了他年輕卻已飽嘗艱辛的心底,催促著他必須立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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