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內勤的祝大姐笑瞇瞇地擠了-->>過來,她是在所里干了十幾年的老內勤,為人熱情周到,是所里的“大管家”。“李所長生力軍!歡迎歡迎!”祝大姐嗓門亮堂,“您的辦公桌我都給您收拾好了!就在陳所長那屋,靠窗那個位置,光線好!桌椅我都擦了好幾遍了!”她接著遞過來一摞厚厚的、用牛皮紙包得整整齊齊的冊子:“這是治安口相關的所有臺賬、資料,還有重點場所的登記本、近期的工作簡報,我都給您歸置好了,您先熟悉熟悉。缺啥少啥,隨時跟我說!”
李成鋼連忙接過那沉甸甸的資料,心里一陣感動:“太謝謝您了祝大姐!您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幫了我大忙了!以后少不了要麻煩您!”
“嗐!這有啥麻煩的!都是應該的!”祝大姐擺擺手,又壓低點聲音,“熱水瓶給您打滿水放桌底下了,茶葉在左邊抽屜里,都是新買的。您先忙著,有事就喊我!”
陳副所長也在一旁哈哈笑道:“成鋼,以后咱倆一屋了!正好,我那兒還有幾份棘手治安案件的卷宗,一直沒理順,你這專家來了,可得幫我琢磨琢磨!”
“陳所您可別寒磣我了,我哪是什么專家,咱們一起研究,一起研究!”李成鋼笑著回應。
張所長看著李成鋼這么快就和老同事們打成一片,滿意地點點頭:“好了,大家都忙吧!成鋼,你先安頓一下,熟悉熟悉資料,下午讓老陳帶你下去轉轉,認認重點地方和人頭。”
“好的張所,我馬上開始。”李成鋼應道。
人群散去,各忙各的。李成鋼抱著那摞厚厚的資料,走到屬于自己的那張辦公桌前。桌子擦得干干凈凈,舊茶杯里還冒著熱氣,窗臺上的綠蘿葉子油亮。他看著窗外熟悉的院落,聽著身后同事們忙碌而熟悉的聲音,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第一本臺賬。
快下班的時候,派出所里的忙碌節奏稍稍放緩。李成鋼正埋頭整理著祝大姐給的那厚厚一摞治安臺賬,試圖盡快理出頭緒。這時,張所長背著手,慢悠悠地踱進了他和陳副所長共用的辦公室。
陳副所長剛好不在,張所長走到李成鋼桌邊,像是隨意看看他工作的樣子,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聲音不高但足夠清晰:“成鋼啊,手上的事不急的話,下班稍微留一下,來我辦公室一趟,有點事咱們細聊聊。”
李成鋼立刻抬起頭,從張所長看似平常的語氣里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他點點頭:“好的張所,我把手頭這點歸整一下就去。”
“嗯,不著急。”張所長說完,又背著手溜達出去了。
等到下班時間,同事們陸續離開,大辦公室漸漸安靜下來。李成鋼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向所長辦公室,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張所長的聲音傳來。
李成鋼推門進去,反手輕輕帶上了門。張所長正坐在辦公桌后,桌上泡著兩杯濃茶,顯然是在等他。
“坐,成鋼。”張所長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語氣比白天開會時更隨意了些,但也多了幾分鄭重。
李成鋼坐下,沒有先開口,等著領導發話。
張所長遞過一杯茶,自己先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才緩緩說道:“叫你過來,沒別的事,就是隨便聊聊,也算給你交個底。”
他彈了彈煙灰,目光看著李成鋼:“白天會上,小林,她那話,你別往心里去。這林副指導員呢,人不算壞,就是……哎,她的情況你以前也知道,大院里出來的。消息靈通,就是嘴巴沒個把門的,想到啥說啥,有時候不過腦子。她這個副指導員,任命下來之前,我這兒一點風聲都沒有,上面直接安排的。我呢,有時候也拿這姑奶奶沒啥太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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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鋼認真地聽著,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他剛參加工作時就認識林雨昕,知道她的背景和說話風格,他點點頭:“張叔,您放心,林指的情況我了解。工作上該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她的話我不當真。”
“嗯,你明白就好。”張所長滿意地點點頭,“跟你說這個,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以后工作上,涉及一些具體的人和事,特別是牽扯到不同……嗯……不同來路的人的時候,多個心眼。大院出來的孩子和咱們胡同里長大的,思維路子、辦事方法它不太一樣。你剛回來,慢慢體會。”
這話說得很含蓄,但李成鋼完全聽懂了其中的深意和提醒。他鄭重地點頭:“謝謝張叔提醒,我記住了。一定注意方式方法,多請示匯報。”
“哎,這就對了。”張所長臉色緩和了不少,又像是想起什么,“再有空啊,多去跟你師傅老吳嘮嘮。老吳這人,別看性子慢,心里明鏡似的,在所里待了一輩子,什么事他心里都有數。他是老資格了,群眾基礎好,經驗也豐富,就是……唉,這么多年了,還是個工人身份,心里能沒點想法?你跟他關系不一般,有機會也幫我多做做思想工作。所里離不開這樣的老同志啊。”
李成鋼知道,這才是張所長今天找他談話的另一層重要意思。讓他去穩住老師傅,發揮老同志的作用。他立刻表態:“吳師傅對我有教導之恩,我明白。您放心,我會經常去找吳師傅請教,也多聽聽他的想法。”
“好,好。”張所長露出了輕松的笑容,“成鋼啊,你回來了,我真是松了口氣。所里情況復雜,需要你這樣既懂業務又穩得住的年輕人。好好干,有什么難處,隨時來找我。”
“哎!謝謝張叔信任!”李成鋼站起身,心里感到沉甸甸的,但也更加清晰了。
從所長辦公室出來,外面天已經黑透了。李成鋼推著自行車走出派出所院子,夜風一吹,他腦子里還在回味著張所長那番看似家常卻意味深長的話。對于林雨昕,他早有了解,倒不意外。這基層派出所,果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人事關系的微妙,不同背景帶來的差異,都需要他細細揣摩,小心應對。
而師傅老吳的心結,他也記在了心里。看來,除了繁忙的業務工作,如何團結所里各方面的力量,同樣是他這個新副所長需要學習的重要一課。他的基層歷練,從這一刻起,才真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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