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星號闖入一片彌漫著灰白色迷霧的星域時,引擎突然發出一陣沉悶的嗡鳴,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舷窗外的星光被濃霧吞噬,只剩下飛船探照燈射出的光柱,在霧中劃出一道道轉瞬即逝的亮痕,照見漂浮的星骸——那些是碎裂的行星外殼、折斷的星艦殘骸,還有些形狀詭異的金屬構件,像被遺忘在時光里的骸骨。
“這是‘迷霧星墟’,”林默指尖凝聚的混沌靈氣在舷窗上凝成面水鏡,鏡中浮現出星墟的全貌:無數殘破的星陸懸浮在霧中,像被打翻的棋盤,“星圖上沒標過這里,看來是片被宇宙遺忘的角落。不過你聞——”
他抬手撥開艙內凝結的霧珠,一股淡淡的焦香混著鐵銹味飄了過來,不似暗物質腰子的厚重,也不似時間脆片的清冽,倒像堆燒到尾聲的篝火,帶著點倔強的暖,藏在濃重的死寂里。
靈貓突然炸起毛,尾巴上的時間珠劇烈碰撞,發出急促的脆響。它盯著左前方的一團濃霧,那里隱約有紅光閃爍,像炭火的余燼。我們駕著甜星號靠近,才看清那是半截斷裂的石碑,碑身布滿彈痕,卻仍頑強地立在星骸堆上,碑頂燃著一簇微弱的藍火,火舌舔著碑面,映出幾個模糊的刻字:“……烤爐在,家就在……”
“這火是‘執念焰’,”林默跳上星骸,伸手碰了碰藍火,火焰竟順著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化作一道光紋,“是有人用最后的靈氣護住的火種,燒了不知道多少年,就為了留住這口香味。”
石碑旁散落著些銹蝕的金屬架,拼湊起來竟像個簡易的烤爐,爐底還殘留著些焦黑的碎屑,林默捻起一點,放在鼻尖輕嗅,眉頭突然一動:“是‘星髓’的焦味,這東西韌性極強,只有用中子星的溫度才能烤熟,當年我在星系游醫時,常用來給受傷的恒星當‘補藥’。”
靈貓扒開烤爐旁的碎石,叼出個變形的金屬罐,罐口還粘著點暗紅色的醬漬。林默打開罐子,一股沉郁的香味立刻散開,混著迷霧的濕冷,竟有種奇異的穿透力——是黑洞心醬的味道,卻比老黑洞的更醇厚,像窖藏了千年的酒。
“這醬里摻了‘星淚’,”他用指尖沾了點醬,在陽光下細看,醬體里藏著些細碎的銀星,“是垂死恒星流的淚,能讓味道帶著‘守護’的沉。看來在這里烤串的人,當年是在守著什么。”
我們跟著執念焰的指引往星墟深處走,越往里走,霧中的殘骸就越密集。有艘星艦的殘骸上還留著搏斗的痕跡,甲板上散落著斷裂的武器,卻在角落發現了串烤焦的星髓串,簽子是用星艦的碎片磨成的,上面刻著個小小的笑臉,像在說“哪怕打輸了,串不能涼”。
外星生物們舉著發光板,十二眼生物的板上畫著幅畫:迷霧中,無數只手托著微弱的火種,火種匯聚成一條光河,河上漂著個烤爐。翻譯符顯示:“這里的沉默里,藏著最熱鬧的過往;殘火中,裹著沒說完的故事。”
林默在一片傾斜的星陸平臺上支起中子星烤爐,剛點燃火,周圍的迷霧就劇烈翻滾起來,無數虛影在霧中閃現——有穿著盔甲的戰士舉著烤串歡呼,有抱著孩子的星民往爐里添星髓,有老者用拐杖敲著節奏,教年輕人唱一首跑調的歌,歌詞里反復出現“烤爐”“家”“不散”這幾個詞。
“他們在等有人續上這火,”林默往爐里添了塊新的星髓,“這星墟當年肯定是個熱鬧的據點,像我們的黑洞派對,只是后來……”他沒說下去,但霧中虛影的破碎,星艦殘骸的彈痕,都在訴說那場突如其來的離別-->>。
玉帝掏出輪回醬,往星髓上一刷,那些霧中虛影突然變得清晰,戰士們舉著的烤串上,竟也有同款醬料的痕跡。“看來不管在哪,好醬都是相通的,”他眼眶有點紅,露臍裝的亮片此刻沒了往日的張揚,“本帝突然想給他們敬杯酒,敬他們守著烤爐,就像守著家。”
閻羅王往爐里丟了塊鎮魂鼓的碎片,鼓聲穿透迷霧,霧中突然響起無數回應的吶喊,像千軍萬馬在嘶吼,卻又在靠近烤爐時,慢慢化作溫柔的低語。“他們沒走遠,”他望著那些虛影,黑袍上的鬼火與碑頂的執念焰輕輕呼應,“執念沒散,家就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