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星號駛入輪回黑洞的引力范圍時,船身突然被一層淡青色的光暈裹住。那光暈里飄著無數細小的符號,像流動的篆文,仔細辨認,竟能看出些熟悉的影子——有甜河游樂園的旋轉木馬輪廓,有面團星球的果子紋路,還有老黑洞派對上吸積盤舞臺的螺旋狀軌跡。
“這是‘輪回印記’,”林默指尖劃過舷窗上的符號,那些印記立刻像活過來般,在玻璃上織成一張網,“每個來過這里的事物,都會留下自己的印記,等下一次輪回時,這些印記會指引它們找到原來的軌跡,就像迷路的孩子跟著氣味回家。”
靈貓突然從我的懷里竄出去,對著船艙角落的一團光暈直晃尾巴。那光暈里浮著根焦黑的胡須,正是當初在中子星烤爐旁被燎卷的那根。胡須周圍纏著圈淡青色的光,慢慢舒展,化作靈貓第一次跟著我們上船時的樣子——小小的一團,怯生生地扒著甜星號的舷梯,眼里滿是警惕,卻又藏著點好奇。
“連根胡須都在輪回里找回家的路,”林默笑著揉了揉靈貓的腦袋,“看來這地方,最懂‘舍不得’三個字。”
靈貓用爪子輕輕碰了碰那根焦黑胡須,胡須瞬間化作點點青光,融進它現在的胡須里。原本卷著的毛梢竟慢慢舒展開,卻又不是全然筆直,帶著種自然的弧度,像把過去的痕跡,溫柔地刻進了現在的模樣。
我們在一片由“輪回霧”構成的大陸上降落。這霧氣是半透明的,踩上去會泛起層層漣漪,每個漣漪里都映著不同的畫面:有顆恒星從誕生到熄滅的全過程,卻在熄滅的瞬間,又從霧氣里重新升起;有朵星云散開成塵埃,塵埃卻又慢慢聚成原來的形狀;甚至有我們自己——在老黑洞派對上搶烤串的畫面剛消失,下一秒又在極速黑洞的時間流里重新上演,像部循環播放的電影。
“這里的時間是環形的,”林默蹲下身,掬起一捧輪回霧,霧氣在他掌心凝成顆水滴狀的晶體,里面映著無數個重疊的自己,“結束就是開始的序章,告別都是重逢的鋪墊。等會兒烤‘輪回串’,得用這些霧當湯底,才能煮出‘舊味里藏新香’的滋味。”
外星生物們早已支起了臨時的操作臺,十二眼生物舉著的發光板上,畫著個首尾相接的圓環,環上串著烤串、鼓槌、露臍裝的碎片,還有靈貓的鈴鐺,像把我們所有的故事都圈成了一個圓。翻譯符在腦海里響起來:“輪回不是重復,是把過去的糖,釀成現在的蜜;把曾經的澀,熬成此刻的甘。”
林默從儲物袋里取出中子星烤爐,這次沒有直接生火,而是往爐底倒了半桶輪回霧。霧氣剛接觸到爐面,就“騰”地冒出層淡青色的火焰,火焰里飄出無數細小的光點,每個光點都是段熟悉的記憶:玉帝露臍裝上的亮片第一次閃瞎眼的瞬間,閻羅王的鎮魂鼓第一次震碎時空泡的轟鳴,靈貓第一次搶到老黑洞心醬的得意模樣……
“得加點‘舊物料’,”玉帝不知從哪翻出件皺巴巴的龍袍,看樣式正是他最初穿的那件,沒改成露臍裝,也沒縫奇點糖亮片,“這袍子陪我坐了三千年凌霄寶殿,今天讓它在輪回里泡個澡,說不定能煮出點‘當年勇’的味。”他把龍袍撕成碎片,扔進烤爐的火焰里,火苗瞬間竄高,竟映出他剛登基時穿著這件龍袍,對著文武仙卿緊張得忘詞的樣子,惹得大家都笑出了聲。
閻羅王則掏出塊黑色的石頭,上面刻著冥界最早的律法條文,邊角已經磨得光滑:“這是第一任閻羅王傳下來的,當年覺得它沉得壓肩,現在看來,倒是藏著不少‘初心’的重。”他把石頭扔進爐里,火焰突然變得沉穩,像冥界忘川河的水流,緩緩淌過,映出無數亡魂在石碑前駐足、釋然、轉身走向來生的畫面,肅穆里透著種溫柔。
林默拿出串特殊的食材——那是用我們在各個黑洞收集的“信物”串成的:有老黑洞的吸積盤碎末,有極速黑洞的時間霧結晶,有悖論黑洞的鏡面碎片,還有記憶黑洞的光珠和星辰盡頭的星核碎屑。他把這串“信物串”放進烤爐,淡青色的火焰立刻裹了上來,像無數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每一塊碎片。
“-->>加點靈貓的鈴鐺聲當調料,”林默笑著拍了拍靈貓的脖子,銀鈴鐺“叮鈴”響了一聲,聲音剛落,烤爐里的火焰突然泛起層金色的光,那些信物碎片開始慢慢融合,吸積盤碎末的黑、時間霧的銀、鏡面的亮、光珠的暖、星核的純,在火焰里交織成一種新的色澤,像把所有過往都熬成了一鍋濃稠的湯。
靈貓蹲在烤爐旁,尾巴隨著鈴鐺的余音輕輕搖晃,眼里映著火焰中的畫面——有它第一次被燎胡子時的委屈,有在記憶黑洞找到老相識的嗚咽,有在星辰盡頭安心打盹的慵懶,這些畫面不再是零散的片段,而是像串珠子,被“現在”這根線穩穩地串在了一起。
“差不多了,”林默打開烤爐,一股難以形容的香味漫了出來——既有老黑洞心醬的沉,又有時間霧的清,有鏡面碎片的涼,有記憶光珠的暖,還有星核的純,所有味道都揉在了一起,卻不沖突,反而像一首熟悉的老歌,換了種編曲,依舊能唱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