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寂。
一種粘稠得如同沼澤般的死寂,籠罩著這片林地。張三的腳步踩在厚厚的腐葉上,發出的“沙沙”聲,成了這片死寂中唯一的音符。這聲音本該讓他安心,證明他還活著,還在移動。可此刻,這聲音卻像喪鐘的余音,敲在他自己的心上,也敲在藏于暗處的楊辰耳中。
就是這里。
就是此刻。
當張三的身體與那截朽木齊平,當他專注前方的視線,將自己毫無防備的后背完全呈現在楊辰面前時,時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
在楊辰的感知中,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風拂過樹葉的軌跡,光斑在地面上緩慢的移動,甚至連遠處同伴馬六臉上那不耐煩的表情,都清晰得如同凝固的畫卷。這是“初級勇武”賦予他的超凡感知,一種將生死瞬間無限拉長的能力。
他蟄伏的身體,像一頭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
沒有怒吼,沒有多余的動作。他整個人離弦之箭般從朽木后方彈射而出,腳下的泥土被巨力蹬得向后炸開。他和張三之間的十步距離,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抹平。
空氣中響起一聲尖銳的撕裂聲。
那是劍鋒劃破空氣的悲鳴。
張三久經沙場的本能讓他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他背后的汗毛根根倒豎,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他想回頭,想格擋,想閃避。可他的身體,卻跟不上思維的速度。
他只來得及扭過半個頭,眼角的余光便捕捉到了一道快到極致的寒光。
“噗。”
聲音很輕,輕得像熟透的果子被捅破。
楊辰手中的長劍,帶著一股無可匹敵的穿透力,精準地從張三的后心位置刺入,斜著向上,貫穿了他的心臟,從左胸前透體而出。
劍尖上,一滴殷紅的血珠,顫巍巍地,滴落。
張三的身體猛地僵直,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他臉上的警惕和謹慎,永遠地凝固了。他低下頭,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目光,看著自己胸前那截染血的金屬。他張開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涌上喉頭的只有大股大股的鮮血和破碎的氣泡。
“嗬……嗬……”
生命力正以驚人的速度從那個血洞中流走。他眼中最后的神采,是濃得化不開的驚駭與不解。他不明白,一個漁夫,怎么會有這樣快、這樣狠的劍。
楊辰的眼神沒有半分波動。
在長劍刺入的瞬間,他甚至能感覺到劍尖頂碎肋骨的阻滯感,以及刺穿心臟時那柔軟而詭異的觸感。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血槽噴涌而出,濺了他滿手。
他沒有絲毫遲疑,左腳猛地發力,一腳重重踹在張三的腰眼上。
“砰!”
尸體像是被丟棄的麻袋,向前飛出幾步,而楊辰則借著這股反作用力,將長劍從尸身中“唰”地一聲抽出。
血花四濺。
這電光石火間發生的一切,終于驚動了另一側的馬六。
他剛罵罵咧咧地撥開一叢擋路的荊棘,就聽到了身后同伴那聲短促而怪異的悶哼。他猛地回頭,恰好看到了讓他肝膽俱裂的一幕——張三胸口噴著血向前撲倒,而在他身后,那個他們追蹤了數日的“漁夫”,正甩掉劍上的血珠,一雙冰冷的眸子,已經鎖定了他。
那不是一個漁夫該有的眼神。
那是狼,是鷹,是荒野里最頂尖的掠食者,在看待自己獵物時的眼神。
“敵……”
馬六的喉嚨里只來得及擠出半個音節。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像冰水一樣澆遍了他的全身。他想也不想,舉起手中的佩刀,朝著楊辰就劈了過去。這是他多年廝殺養成的本能,先下手為強。
然而,在絕對的力量和速度面前,所謂的本能,不過是個笑話。
面對馬六勢大力沉的一刀,楊辰不閃不避,手腕一沉,長劍由下至上,斜斜地撩了上去。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在林中炸響。
馬六只覺得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從刀身傳來,仿佛自己劈中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座山。他虎口劇震,整條手臂都麻了。手中的佩刀再也握不住,脫手飛出,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噗”地一聲,深深插進了遠處一棵大樹的樹干里,兀自顫動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