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這才將地窖中的煎熬、夜間冒險逃離、找到“胡楊記”皮貨店、與老陳接上頭、以及風鷹部后續展開調查營救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了霍昭。

她講述時，眼神中除了后怕，更增添了幾分歷經磨難后的堅毅與成熟。

霍昭靜靜聽著，心中感慨萬千。

他的小狼女，真的長大了。

在絕境中，她沒有慌亂崩潰，而是冷靜地執行了他的計劃，并且成為了連接他與外部力量的關鍵一環。

“昭哥哥，”阿月講述完畢，抬頭看著他，眼中帶著一絲困惑與憤怒，“為什么？你為朝廷立下那么多功勞，皇帝為什么還要這樣對你？那些大臣為什么要害你？”

霍昭看著她純凈而充滿不解的眼眸，輕輕嘆了口氣。

他該如何向她解釋這朝堂的波詭云譎、帝王的平衡之術、以及人性的嫉妒與貪婪？這些，遠比漠北的風沙和匈奴的刀劍更加復雜和陰暗。

“阿月，”他斟酌著詞句，“這長安，有時候比戰場更危險。戰場上的敵人是明著的，而這里的……很多時候，你分不清誰是朋友，誰是敵人。皇帝有皇帝的考量，大臣有大臣的私心。有些事，并非對錯二字能夠說清。”

他頓了頓，看著窗外被高墻框住的天空，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疏離：“經此一事，我愈發覺得，這侯府的富貴，這長安的繁華，不過是鏡花水月，枷鎖重重。遠不如我們在邊塞時，縱馬馳騁，來得自在痛快。”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阿月面前，流露出對權力中心、對這座帝都的厭倦。

阿月握緊了他的手，毫不猶豫地說：“昭哥哥，我不懂那些復雜的道理。但我知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果你覺得這里不好，我們就離開！回邊塞去，回草原去，哪怕回我們最初相遇的狼谷也好！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家！”

她的話語簡單、直接，卻蘊含著最純粹、最堅定的力量。

霍昭看著她，心中的那些陰霾與倦怠，仿佛被這熾熱的情感驅散了不少。

他反手握緊她，臉上露出了自出獄后的第一個、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

“好。”他輕聲應道，目光卻再次投向北方，那里有他熟悉的疆場，也有……無盡的未知。

虛驚已然過去，但深刻的裂痕，卻已悄然鑄成。

霍昭與這座帝都，與那至高無上的皇權之間，曾經或許存在的某種默契與信任，在此番劫難之后，已然出現了難以彌合的缺口。

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一顆名為“歸隱”的種子，悄然在他心中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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