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弊得失,在皇帝腦海中飛速盤旋。
作為帝王,他不能僅僅憑借個人好惡或是單純的律法條文來決斷,他必須考慮全局,考慮如何平衡各方勢力,如何最大程度地維護帝國的穩定和他的絕對權威。
長時間的沉默,如同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終于,皇帝緩緩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打破了殿內幾乎凝固的空氣:“霍昭。”
“臣在。”霍昭沉聲應道。
“爾掃平河西,功在社稷,此乃大功,朕,記下了。”
此一出,衛稚等人心中稍松。但緊接著,皇帝話鋒一轉:“然,爾抗旨擅專,罔顧法度,亦是事實。功過豈能相抵?若不懲戒,何以警示后人?”
他的目光轉向依舊叩首的阿月:“阿月。”
“民女在。”阿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爾之身世,雖有疑云,然爾之忠心,朕已親見。爾自請其罪,愿代霍昭受過,其情可憫,其志……可嘉。”
他頓了頓,似乎在做出最后的權衡,隨即朗聲宣布,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然,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河西初定,北患未平,正值用人之際。霍昭統兵之能,冠絕三軍,邊關暫不可缺。”
“朕,念爾等二人,一者為國建功,雖有瑕疵;一者忠心可鑒,勇于任過。特旨:”
“霍昭抗旨之罪,暫且記下,以觀后效!”
“阿月通敵之嫌,查無實據,既往不咎!然其身份特殊,日后當謹慎行,不得再惹非議!”
“望爾等二人,深感天恩,戴罪立功,竭誠報國,勿負朕望!”
這道旨意,如同經過精密計算。
既肯定了霍昭的功勞,保全了他的顏面和基本地位,以滿足邊關穩定的需要;又明確指出了他的過錯,給予了“暫且記下”的懸劍,以示懲戒和警告;同時,對阿月則采取了寬宥和觀察的態度,既避免了激化矛盾,也留下了日后操作的余地。
這,便是帝王的權衡之術。
不追究,不等于原諒,而是基于現實利益最大化的冷酷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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