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將漢軍大營的每一面旌旗、每一副甲胄都染上了一層悲壯的金紅。
營壘中央的空地上,除去必要的哨戒,所有能站立的將士皆已列隊完畢,黑壓壓一片,鴉雀無聲。
只有戰馬偶爾不安地刨動蹄子,以及風吹動旗幟獵獵作響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著鐵銹、皮革和泥土的氣息,更彌漫著一種隱而不發的、令人心悸的肅殺。
霍昭登上了臨時搭建的高臺。
他并未穿戴那身象征主帥身份的華麗鎧甲,而是一套與普通校尉無異的玄色鐵甲,甲葉上甚至帶著幾處未曾刻意打磨的舊日創痕,唯有腰間那柄“破胡”劍,古樸的劍鞘在夕陽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阿月站在他身側稍后的位置,一身利落的皮甲,襯得她身姿挺拔,雪魄如同忠誠的護衛,靜靜蹲伏在她腳邊,幽綠的狼眸掃視著下方無聲的軍陣。
沒有繁文縟節,沒有慷慨陳詞。
霍昭的目光如同實質,緩緩掃過臺下那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或堅定、或帶著一絲緊張,但無一例外都望向他的面孔。
這些都是隨他出生入死,即將再次與他共赴血火的弟兄。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金石交擊般的鏗鏘:“弟兄們!”
僅僅三個字,便讓所有將士的脊梁下意識挺得更直。
“匈奴人來了。”霍昭的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烏維帶來了他所能帶來的所有人馬,號稱二十萬,遮天蔽日。他們想踏平我們的營壘,砍下我們的頭顱,擄掠我們的妻兒,焚毀我們的家園!”
臺下依舊寂靜,但無數雙手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指節泛白。
“他們以為,憑著人多勢眾,就能嚇倒我們!他們以為,靠著彎刀快馬,就能征服我們!”
霍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沖天的傲氣與不屑,“他們錯了!”
他猛地拔出“破胡”劍,劍鋒直指蒼穹,在夕陽下劃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我們是誰?!我們是漢家的兒郎!是守衛邊疆的長城!我們的身后,是父母妻兒,是祖宗廬墓,是萬里錦繡河山!我們沒有退路!也無須退路!”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心頭:“今日,我霍昭,在此與諸位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