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遺忘之地”的過程比進入時要順利得多。沈硯星手握墨無妄的令牌，那令牌上已然穩固的星圖不僅指引著“源墟”等遙遠目標，也對這片三界規則交匯的混沌區域有著清晰的導航。他們沿著一條相對穩定的“規則縫隙”，避開了最狂暴的亂流區，幾天后終于脫離了那片光怪陸離的險境。

重新回到相對正常的星空，靈汐月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回頭望去，那片“交匯之隙”如同一團不斷變幻色彩的混沌星云，靜靜懸浮在深空之中，尋常飛船根本不會靠近。

“接下來怎么走？直接去暗渦星云？”靈汐月問道。她對那個地方有所耳聞，那是真正的法外之地，秩序混亂，危險重重，但也是情報最靈通、各種禁忌交易最活躍的灰色地帶。

沈硯星攤開手掌，掌心上方浮現出那幅由令牌星圖衍化而來的微縮星圖。他鎖定了一個坐標——那并非暗渦星云的具體位置，而是前往那里最快捷的一條“捷徑”，一條利用三界規則流邊緣微弱引力潮汐形成的天然航道。這種航道極不穩定且隱蔽，通常只有最老練的zousi販子和逃亡者才知道。

“走這邊。”沈硯星選定方向，“用常規方式太慢，也容易留下痕跡。”

他再次調動那融合后的力量，這次并非強行“滑行”，而是如同沖浪者般，精準地切入那股微弱的規則引力潮汐之中，借助其力量推動自身前進。靈汐月緊隨其后，有沈硯星在前方破開阻力、穩定路徑，她的壓力小了很多。

這種旅行方式極其高效，短短三日，他們便跨越了原本需要月余常規航程的遙遠距離。

當沈硯星放緩速度，撤去身周的力場時，眼前的景象讓即使見多識廣的靈汐月也為之屏息。

前方，并非傳統的星系。一片浩瀚無垠、由暗紅、深紫、墨綠等濃郁到化不開的色彩構成的星云，如同宇宙中一塊巨大的、不斷緩慢旋轉的污漬，占據了整個視野。星云內部，無數破碎的星辰、扭曲的空間結構、以及明顯是人工制造的巨大廢棄空間站殘骸，如同被攪拌機打碎后胡亂拋灑在其中，構成了一個光怪陸離而又危機四伏的立體迷宮。

這里沒有恒星提供穩定光照，光源來自星云本身游離的能量輻射，以及那些廢棄設施和飛船殘骸上零星閃爍的、或穩定或瀕臨熄滅的燈光。各種紊亂的能量信號如同嘈雜的無線電噪音，充斥在感知中。

這里就是“暗渦星云”，三不管的法外之地，罪惡與機遇并存的宇宙陰影角落。

“能量環境極其復雜，探測會被嚴重干擾。”沈硯星感受著前方那混亂的能量場，“而且，有很多……不懷好意的‘視線’。”

即使隔著遙遠距離，他也能感覺到，那星云內部有許多隱蔽的監測點和能量反應，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蛇，審視著每一個靠近的“獵物”。

“我們怎么進去？硬闖會引起圍攻。”靈汐月蹙眉。

沈硯星略微思索，有了主意。他心念一動，周身那璀璨的星辰光點形態迅速收斂、變化，重新凝聚成那個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只是氣質略顯清冷的黑發青年模樣，連帶著靈汐月的光影形態也被他施加了一層偽裝，化作一個穿著素白長裙、面容清秀但眼神清冷的普通女子形象——當然，這依然是能量構成的幻象，但足夠以假亂真。

同時，他將自身那獨特的“源”與“寂”的氣息徹底內斂，只散發出相當于普通高階修煉者（大約色界中級光使或欲界資深探索者級別）的能量波動。既不過分弱小引人窺伺，也不過分強大招致忌憚和集中關注。

“走吧，我們‘正常’一點進去。”沈硯星說著，模擬出常規的飛行姿態，朝著暗渦星云外圍一個看起來像是“入口”的、由兩艘巨大廢棄貨船殘骸形成的狹窄通道飛去。

剛一靠近通道，幾道隱晦的能量掃描便從殘骸的黑暗處投射過來，在他們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評估威脅等級和“油水”。片刻后，掃描移開，顯然將他們歸類為“有一定實力但不足為慮”的普通訪客。

通道內光線昏暗，漂浮著各種細小的金屬碎片和生活垃圾。兩側的殘骸墻壁上，可以看到用各種文字和圖案噴涂的幫派標記、懸賞令以及不堪入目的涂鴉。一些形貌猙獰、手持簡陋能量武器的異族，如同禿鷲般蹲在陰影里，用貪婪或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通過的每一個身影，但感應到沈硯星和靈汐月身上散發出的能量等級，大多都明智地沒有上前找麻煩。

穿過這條長達數公里的“垃圾通道”，眼前豁然開朗，卻又更加混亂。

他們進入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公共區域”。這里像是由數十個大小不一、破損程度不同的廢棄空間站和飛船殘骸，通過粗大的金屬管道和臨時焊接的棧橋強行連接而成的立體集市。上下左右都是“街道”，各種奇形怪狀的種族穿著五花八門的服飾，在晃動不休的燈光下叫賣、爭吵、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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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混雜著劣質燃料、未知生物體液、廉價香料和未凈化循環空氣的怪味。耳邊充斥著幾十種不同語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機械運轉的噪音，以及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的能量武器短促交火聲。

情報販子、武器商人、藥劑師、雇傭兵、奴隸主、海盜銷贓者……三界之中見不得光的行當，在這里都能找到蹤跡。

沈硯星和靈汐月走-->>在一條由銹蝕鋼板鋪成的、晃晃悠悠的懸空步道上，看似隨意地瀏覽著兩側攤位上的“貨物”——從來歷不明的古代科技造物，到標注著強力副作用的神秘藥劑，再到關在籠子里、眼神麻木的各個種族的奴隸……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收集情報，尤其是關于三界近期動態、各大勢力對“異常能量”和“源池”事件反應的情報。

很快，他們鎖定了一家看起來相對“正規”一些的場所——一間懸掛著多種語書寫的“信息咨詢”招牌、由半個破損觀測艙改造而成的店鋪。店鋪門口站著兩個穿著統一制服、但制服明顯不合身且陳舊的高大保鏢，種族不明，眼神兇悍。

沈硯星和靈汐月走進店鋪。內部比外面整潔一些，燈光也穩定些。柜臺后坐著一個戴著多功能目鏡、正在擺弄一堆雜亂數據板的提夫林人（一種以情報交易聞名的智慧種族）。他抬起頭，六只復眼同時轉動，打量了一下進來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