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澎湃情感洪流編織而成的“心繭”,牢牢封印了那顆源自墨無妄的“秩序之種”,將其與沈硯星的“道樞”徹底隔絕。靈魂層面的劇烈動蕩緩緩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與一種奇特的“內部分裂感”——一部分是冷靜推演的計算核心,另一部分則是包裹著一顆危險種子的、滾燙的情感囚籠。
沈硯星緩緩吁出一口氣,冷汗浸透殘破衣衫。他內視著那枚懸浮于意識深處、微微搏動的情感之繭,心情復雜。成功化解了眼前的奪舍之危,卻也意味著他必須長期承載這份沉重的情感負荷,并時刻警惕其反噬。右眼中那縷皎白光暈似乎也因方才的情感共鳴而消耗過大,變得比之前更加黯淡,傳遞出的波動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道德經》云:“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承載一國的屈辱,方能成為社稷之主;承受一國的災殃,才能為天下之王。此刻,他便是以自身心湖為“國”,承載了這“秩序之垢”與“情感之殃”,步履維艱。
然而,危機并未結束。他依舊身處“希聲大音”的籠罩之下,雖借助同步暫得安寧,但長期浸染,意識仍有被同化的風險。且墨無妄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不知何時會再次落下。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尋找徹底擺脫“無音之歌”并恢復靈汐月的方法。
他嘗試移動,卻發現周身那層與“希聲大音”同步的“和諧平靜”之力,如同一件無比合身卻沉重無比的鎧甲,將他暫時“錨定”在了這片區域的規則韻律之中,難以輕易脫離。強行掙脫,必然再次引發規則的劇烈反撲。
他陷入了新的困境——匿于終末之音雖避開了追殺,卻也成了畫地為牢。
就在沈硯星苦思脫身之策時,那枚情感心繭之中,被封印的“秩序之種”最深處,那一點連墨無妄都未曾完全洞悉的、屬于更高層面“秩序”的烙印,再次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這一次,它并非因為被刺激,而是仿佛……在主動嘗試著什么。
一絲極其冰冷、純粹、不含任何雜質的“秩序意念”,并非墨無妄那種帶著掌控欲的“規范”,而是更接近某種宇宙終極的、絕對的“邏輯本身”,如同絕對零度下的結晶,悄然穿透了情感心繭的封鎖(并非破壞,而是如同光線穿過琉璃),直接映照在沈硯星的“道樞”核心。
沒有聲音,沒有圖像,只有一段最簡單、最直接的“信息”:
檢測到高密度情感能量屏障。
檢測到底層規則同步現象(希聲大音)。
邏輯沖突:情感與終極靜默不相容。
推演結論:當前狀態不可持續。存在崩潰概率:79.3%。
提供優化方案:剝離情感變量,可達成更高層次規則同步,融入希聲大音,獲永恒靜默。
這信息冰冷得令人窒息,它并非誘惑,而是在陳述一種它認為的“最優解”。它直接忽略了所有情感、意志、自我等它無法理解的變量,純粹從“規則穩定性”和“能量效率”角度,給出了一個“最佳”答案——拋棄情感,融入寂滅。
這突如其來的、來自“秩序之種”內部的詭異信息,讓沈硯星悚然一驚!這東西……比他想象的還要詭異!它內部竟然還藏著另一重更本質的“意識”或者說“邏輯本能”?
而這條“優化方案”,雖然冰冷殘酷,卻像一把鑰匙,瞬間點醒了他!
是的,當前狀態不可持續!情感心繭與希聲大音的同步狀態存在本質沖突,確實無法長久維持!但這“優化方案”是絕路!
那么……真正的生路在哪里?
反向思考!既然無法長久維持“同步”,何不利用這短暫的“同步狀態”,去做一件平時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
無色界天,墨無妄所化的玄色霧氣依舊平靜。他能感知到那顆“秩序之種”還存在,并未被摧毀,但其與外界的聯系變得極其微弱、不穩定,仿佛被什么力量嚴重干擾屏蔽了。
“以情為牢?倒是別出心裁。”他立刻推演出了大致可能,“情感熾烈,確能短暫干擾秩序邏輯。然,情如沸水,終將冷卻。待其情感波動平復,便是秩序之種破繭重生之時。”
他并不著急,反而覺得更有趣。沈硯星的反應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這份掙扎的韌性,正是最好的觀察樣本。他依舊維持著靜觀其變的策略,只是稍稍提升了監控等級,等待著下一個變數的出現。
他并未察覺到那“秩序之種”內部更深層烙印的異動,那已經觸及到了超越他當前理解的、某種更本源的“秩序”層面。
沈硯星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一個極度瘋狂的計劃瞬間成型!
“希聲大音”是宇宙終末的背景音,其規則層面極高,威力無窮,但正因為其“背景”特性,它本身很可能是“無意識”的,或者說其“意識”是極度擴散和平均的!
那么,能否在他目前這種短暫“同步”的狀態下,極其小心地、“竊取”一絲“希聲大音”的規則力量,不是用來攻擊,也不是用來防御,而是用來……“蒙蔽”更高層次的感知?!
目標是——那灰黑色的、附著在欲界天坐標上的詭異標記!以及,可能存在的、墨無妄的其他后手!
用“希聲大音”這宇宙終末級別的規則力量,去對沖那些潛在的、難以察覺的追蹤與標記風險!
這是一場刀尖上的舞蹈!竊取“希聲大音”的力量,無異于火中取栗,一旦失控,立刻會被同化湮滅!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具體該如何操作!
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一勞永逸解決部分隱患的機會!
“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細。”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全部心神沉入與“希聲大音”的同步狀態中,左眼藍金符文以前所未有的精度運轉,右眼皎白光暈也凝聚起最后的力量,提供著細微的靈犀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