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陸淵亓的聲音仿佛能洞悉他內心最深處的角落，“你的萬象劍法，模仿萬物表象，看似包羅萬象，剛柔并濟，確實很強。然而，你始終未能領悟其‘情’之一字的精髓。你徒有其形，未得其神。情，并非只有一種形態，它可以是有情，亦可以是無情；是執著，亦是放手；是熾熱，亦是沉寂。你被困在了‘情’的一種固定形態里。”

江勝聞，身體微微一震。他想到了那個教會他何為心動、何為牽掛的女子，那份深埋心底、求而不得的情感。

“前輩，”江勝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和固執，“對于感情，我做不到您那樣。我無法理解，您如何能在深愛昭華公主的同時，又真心對待周曉琳夫人。我一輩子受到的教育，我所認知的‘愛’，應該是從一而終，是全心全意，是唯一的。”他無法理解那種似乎可以“分割”的情感，盡管他知道在陸淵亓所處的時代，三妻四妾本是常態。

陸淵亓并未直接反駁他的觀念，只是以一種過來人的通透語氣說道：“我知道。有一個人，她教會了你如何去愛她，點燃了你心中的火焰。可惜，她卻沒有教會你，當愛不可得時，該如何忘記，如何讓這火焰不至于灼傷自己，也不至于徹底熄滅。”

他的話語微微一頓，仿佛看向了江勝身邊的某處，意有所指：“但是，忘記一個人，或者更準確地說，讓心中的情感找到新的、健康的歸宿，未必需要靠一個人獨自硬撐。或許，可以換個人……比如，現在你身邊的那位，來教你，如何放下過往，如何重新去感受，甚至……如何去‘愛’一個不同的人。”

和江勝一同來到此地的，只有蘇星婉。

“我能教的，已經傾囊相授。”陸淵亓的聲音開始變得縹緲，仿佛即將消散于天地間，“若想在劍道上真正有所成就，登臨絕頂，你必須將你心中那‘情’之一劍領悟透徹。否則，萬象劍法，終是空中樓閣。”

隨著最后一個字音落下，陸淵亓似乎打了個響指。

江勝只覺得周圍景象一陣模糊，再次清晰時，他已徹底回歸現實，依舊站在墓碑前。

身邊，蘇星婉也恰好悠悠轉醒，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顯然也在那記憶幻境中經歷了深刻的觸動。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墓碑，動作溫柔而帶著一種難的哀傷，仿佛在與一位古老的知己做無聲的交流。

江勝看著她，心中充滿了困惑。他一直以來情欲淡薄，對感情的認知非黑即白，難以理解陸淵亓那種復雜的情感世界，也看不懂蘇星婉此刻眼中深藏的情緒。

正如陸淵亓所，有人教會了他愛，卻沒教會他什么是真正成熟、包容、能夠放下的愛。

他走到蘇星婉身邊，笨拙地想要安慰她：“蘇小姐，你……沒事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蘇星婉在他靠近的瞬間，猛地轉過身，一頭扎進他的懷里，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壓抑的哭聲終于爆發出來，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江勝身體一僵，雙手無措地懸在半空，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她的背上，有些生硬地拍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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