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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三章

    “走水啦——”“快快——”深夜風雪瀟瀟,巍峨皇城內火光沖天,整個城池遙遙可見,霎時間在千街百坊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玄武街,國師府。書房內點著燭火,身著睡袍的左清秋,在輿圖前思索著東部戰線破局之策。房間外,左戰急急跑來,遙遙便急聲道:“爹,皇城起火,看方向是天子寢居的含元殿,您快去看看!”左清秋打開窗戶,瞧見不遠處宮城里的火光,眉頭壹皺,壹個閃身便到了房舍頂端,朝皇城外奔去。另壹側,許不令早已經事了拂衣去,來到了囚禁姜凱的小客棧。夜色中小雪飄飄,集市上雖然有人駐足眺望皇城,但消息還未傳到這里來,街上還算平靜。小客棧外的大樹上,小麻雀自己用樹枝搭了個小窩,懶洋洋的趴在里面,邊咳瓜子邊盯著對面的房間,時而動下小翅膀,甩掉羽毛上的些許雪沫。許不令落在了樹上,把鳥窩端起來,柔聲道:“依依,回客棧,讓滿枝她們收拾東西,我們得連夜離開歸燕城。”小麻雀煽動翅膀,壹副‘遵命相公’的模樣,掉頭如離弦之箭,飛向了附近的客棧。許不令把依依的窩扔在了壹邊,從窗口躍入了客棧的房間里。房間之中,姜凱依舊躺在床上,被綁了三四天,整個人都快虛脫了,渾渾噩噩雙目無神,壹直算著許不令下次過來帶他防風的時間。瞧見窗口有人進入,姜凱渾身壹震,急忙扭動身體:“嗚嗚——”的悶哼。許不令關上窗戶,把塞嘴的布扯了出來。姜凱連咳幾聲,帶著哭腔道:“許大爺,妳他娘能不能安排個看守?人有三急知道不?我堂堂世子要是拉褲子上,下輩子還怎么見人?”姜凱臉都快憋青了,急不可耐的掙扎,想讓許不令解開繩索。許不令沒有解繩子的意思,皺眉道:“誰讓妳吃那么多?”“我壹天就吃壹頓飯,妳以為我想吃那么多?快點快點,憋不住了……”“憋不住也憋著。”許不令在旁邊坐下,輕聲詢問道:“姜瑞住在什么地方?”姜凱聽見這話,煩躁不安的情緒頓時安靜下來,眉宇間露出喜色,急急回答:“就在狀元街中間,門上掛的有牌子,妳壹去就知道。妳快點把那孫子綁過來陪著我,我可想死他了。”許不令點了點頭,沒有起身去綁人,而是轉眼看向姜凱:“姜凱,妳想不想當皇帝?”?!姜凱表情壹僵,所有情緒消散壹空,皺眉看著面前的許不令,仔細掃了眼,才發現許不令的腰間,插著根雕有龜首的鎮紙,上書‘龜鶴遐齡’四字。“妳!”姜凱臉色壹白,猛的掙扎了下,卻沒能起身,只能目露憤恨,瞪著許不令:“妳這歹人,竟敢謀害我朝天子,我……”許不令擡了擡手:“別血口噴人,我只是進宮拿東西,順便看到了些不該看的。”姜篤眉頭又是壹皺,有點弄不準許不令的意圖了,詢問道:“妳到底什么意思?圣上和太子健在,妳還想游說我反大齊不成?”許不令搖了搖頭,把方才含元殿的見聞,毫無遺漏的講了壹遍:“方寸我乘夜色潛入皇城,摸到了含元殿附近……”姜凱蹙眉聆聽,聽著聽著便目露錯愕和震驚,卻并未懷疑真實性。因為許不令復述的語,和姜麟、姜篤往日對話的方式沒有任何出入,不可能是編的,唯壹不壹樣的地方,就是姜篤最后的含恨而發。許不令說完后,搖頭道:“冰凍三尺非壹日之寒,那句‘狗急了都知道咬人’,估計是把姜篤激到了,才犯下這種天理難容的罪責,堂堂大齊,豈能讓壹個‘弒父弒君’的禽獸,坐上龍椅的位置?妳說是不是?”姜篤臉色陰晴不定,盯著許不令,咬了咬牙:“妳到底什么意思?告知我這個消息,想讓我去彈核太子?”許不令眼神微瞇,看著躺在床上的姜凱:“齊帝就壹個兒子,姜篤當不了皇帝,皇位必然落在左右親王手里,妳和姜瑞,算是第二順位繼承人。上次我問妳怎么找沈香木鎮紙,妳直接讓我去找姜篤,讓身為太子的姜篤幫忙偷。姜篤性格怯懦,肯定會被我利用。但姜篤和齊帝的關系水火不容,根本不可能碰到沈香木鎮紙,稍有反常之處,必然被心思縝密的齊帝發覺。壹國太子被人威脅,去偷父皇的吊命之物,這比直接弒父還讓人寒心。妳先說說,妳把姜篤推到我跟前來,是個什么意思?”許不令眼神審視。姜凱眨了眨眼睛,旋即有些氣急敗壞的道:“許不令,妳別血口噴人啊,我哪兒能想這么遠?”“不管妳想沒想,妳已經這么做了。”許不令站起身,把姜凱身上的繩索解開:“現在宮里剛起火,姜篤情緒起伏太大暈到了,沒人敢收拾現場,妳現在想辦法,帶著姜氏宗親過去,還能逮個現行。稍微慢點,等姜篤收拾好現場,這輩子都沒機會了。”姜凱繩子掙脫后,并沒有直接走,而是眉頭緊蹙道:“妳以為我和我父王,真想搶這個皇位?我姜氏還未收復故土,豈能為壹個皇位,讓整個北齊內部分崩離析?”許不令眼神贊許,點了點頭:“世子好高的覺悟,這樣也好,兩刻鐘后,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左親王世子姜瑞。妳要是真為大齊著想,現在可以直接過去,向姜瑞俯首稱臣,以后北齊還是鐵板壹塊。當然,妳也可以回家,等著姜瑞過來給妳俯首稱臣。不過妳要是現在回家等著,可能性最大的,是從明天早上起,被姜瑞軟禁在歸燕城,當做制約妳父王的籌碼。妳只有兩刻鐘時間的領先,這是看在妳識時務的份兒上才給妳的,好好把握。”許不令說完后,轉身就準備離開。姜凱臉色陰晴不定,他和姜瑞本就關系不合,可不相信姜瑞會恪守本分,不去窺伺那唾手可得的皇位。他擡手道:“等等,妳先別把這消息告訴姜瑞,等我穩住大局……”許不令搖了搖頭:“我不告訴姜瑞,妳不壹定能下決心,有人和妳爭搶,妳才會跑的快些。”“妳想驅虎吞狼亂我大齊?!”“是又如何?世子若非要為大局著想,現在回家等著即可,看看姜瑞會不會領妳的請;古來奪嫡失敗的人都是什么下場,世子恐怕比我清楚。”許不令說完之后,從窗口壹躍而出,再無半點蹤跡。房間里安靜下來,姜凱緊緊攥著拳頭,在屋里來回踱步兩次,忽然想起了什么,從袖子里取出兩顆瓜子看了看,又丟在地上踩了兩腳,怒罵道:“雙龍奪嫡,原來如此!這黑心玩意兒,好深的算計!”說完后,姜凱便從客棧二樓壹躍而出,落在了街面上,搶了匹馬,朝玄武街飛馳而去……------皇城內亂做壹團,起火之處在后宮,外臣不能擅入,只有太監和宮女在急急慌慌的撲滅大火。冬日天干物燥,又刮著小風,有心點燃的火,哪有那么容易撲撲滅。太監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太子和君主后,嚇得魂不守舍,又急急呵退的救火的人群,只留少數信得過的老仆人救火,派人去叫后宮已經就寢的老皇后過來主持大局。歸元大殿的廣場外,不少瞧見動靜的臣子跑到了宮門前,焦急詢問著宮里的情況。但宮門已經關閉,未到時間嚴禁開啟,沒有天子的御令,宮門衛也不敢開門,只是不停的和宮里請示、安撫朝臣。國師左清秋雖然拜相位,權勢極大,但終究是臣子,武藝再高也不可能直接闖進皇帝寢宮。在宮門外等待了小半個時辰,左清秋見天子遲遲沒有傳來口信安撫群臣,心中暗道不妙,開口高聲道:“圣上安危為重、大齊社稷為重,臣私自夜入皇城,實乃無奈之舉,甘受圣上責罰,望諸卿事后能在旁佐證。”趕過來的臣子,早就急的團團轉,見狀哪里敢攔,連忙道:“國師快快進宮面見圣上,邊關戰事危急,切不能在此時出了批漏。”“是啊是啊……”左清秋見此,把腰后的鐵锏取下來放在地上,又脫去鞋子,飛身躍上了三丈宮墻,飛速朝后宮移動。外城的禁衛軍也摸不清情況,沒有天子御令,其實應該把左清秋攔著,但國師確實是朝堂上的頂梁柱,也怕惹出dama煩,只是壹眨眼的猶豫,左清秋便沒影了。天子后宮嚴禁男子進入,沒許可連太子都不能踏入,此時也是嚴防死守,過來探查消息的太監被攔在外面。左清秋在后宮外停下腳步,高聲道:“臣左清秋,求見圣上!”聲若洪鐘,哪怕含元殿內燃著大火聲音嘈雜,也必然能聽見。但左清秋在外面等待許久,宮墻里沒有任何回應,火勢也沒有任何熄滅的意思。左清秋心急如焚,想了想便強行躍上宮墻,結果瞧見高墻內的甬道里,老皇后李氏渾身是血,已經站在了下面,披頭散發淚如雨下。瞧見左清秋后,老皇后再也撐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厲聲哭嚎:“荒唐啊,荒唐啊!國師大人,您壹定要救救篤兒……”饒是左清秋沈穩的心智,聽見這話臉色也白了下,知道出了大事,想要下去給姜篤遮掩行跡,以免消息傳出去,讓整個北齊陷入內亂。只可惜,左清秋還沒跑到老皇后跟前,外面便響起了急促的鐘鼓聲,聽鼓點是告知皇帝城內有兵變。很快,便有太監從皇城外圍跑來,高聲呼喊道:“圣上!右親王世子姜凱,攜奉常姜懷、太尉張廣盈、京兆尹錢笠等,以后宮起火擔憂天子安危為由,強闖宮門要面見圣上……”“混賬!”左清秋瞬間暴怒,左右看了幾眼,又轉望向坐在地上的老皇后:“姜篤了?”李皇后已經慌了神:“篤兒暈倒了,御醫正在救治圣上和篤兒,只是……只是……這可如何是好?國師,妳壹定要保住篤兒,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左清秋壹揮袖子:“誰管他是不是故意的?趕快把他叫醒,把圣上遺體收拾好,絕不能看出異樣……”“頭都砸爛了,燒掉也能看出骨頭上的痕跡……”“尸體已經燒了?”“沒有,我哪里忍心,造孽啊……”“沒燒他放什么火?生怕外面人不知道?”左清秋氣的暴跳如雷。李皇后訥訥無。這時候追究責任,顯然沒意義。左清秋緊緊握拳,斟酌了下,怒聲道:“封住消息,只說圣上摔傷暈厥,不便面見朝臣,先把傷口處理好,我出去解釋,讓姜篤馬上過來。”“好,我這就去……”————皇城外,數千禁衛軍和京城守備營的兵馬在宮墻上下對峙,無數趕來的朝臣夾在中間,呵斥勸說聲不絕于耳:“姜凱,妳想造反逼宮不成?”“打不得打不得,妳要是放壹箭,右親王壹系就全完了……”“大齊正在收復中原,這等危急時刻,亂不得啊……”世子姜凱騎在馬上,手里持著佩劍,對著群臣郎聲道:“我父王對圣上赤膽忠心,大齊何人不知?我豈會做領兵逼宮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妳們眼見后宮起火不滅,還在這里磨磨蹭蹭守死規矩不去救火,置天子安危與不顧,是妳們想亂大齊,還是我想亂大齊?”太尉張廣盈掌管是大齊武官壹把手,此時站在中間說和:“姜世子也是擔憂圣上安危。眼見皇城起火總不能不管不顧,只要把火撲滅確定圣上龍體無恙,姜世子自會向圣上請罪。”宗正姜懷是姜氏宗族的老人,這時候也心急如焚:“是啊,這時候亂不得,規矩死的人是活的,哪怕讓我和姜凱兩個人進去看看,只要確定圣上無礙,朝臣和百姓也能心安不是?”群臣本就心里擔憂,只是不敢讓姜凱帶兵進皇城罷了。若只是姜氏宗族的人進去看看,那最多不合禮法,出不了大事兒,便又催促宮門衛開門。守門的禁衛軍沒有天子御令,肯定不敢開,但滿朝文武都催著了,后宮又遲遲不給命令,猶豫再三之下,還是打開了宮門。姜凱和姜氏老人姜懷快步進入城門,說是兩個人進去,但外面的臣子哪里等得住,在太尉帶頭后,熙熙攘攘全進了皇城,都往每天上朝的歸元殿后方跑。跑到壹半,左清秋便和壹個天子身邊老太監,風輕云淡的走了出來。瞧見百余名王侯將相往過來,左清秋臉色壹沈,怒聲道:“大膽,誰讓妳們私自夜闖皇城?”百官瞧見左清秋面色平靜,好像沒出大事,暗暗松了口氣。太尉張廣盈則有些心虛,連忙擡手行了個禮,等著姜凱說話。姜凱走在最前面,明知后宮的情況,肯定不慫,朗聲詢問:“宮中起火,本世子擔憂圣上安危,特隨群臣過來看看。圣上可還安好?”左清秋面不改色,擺擺手道:“圣上深夜忙與政務,不慎暈厥撞到了燭臺,好在內侍及時發現,正在由御醫醫治,不便面見朝臣,諸卿都回去吧。”姜凱人都帶來了,根本回不了頭,他開口詢問道:“國師大人面見過圣上?”“……”左清秋背后的手握了握,輕輕點頭:“圣上受了驚嚇已經睡下,只是隔著屏風瞧了壹眼,諸位放心即可。”姜凱擡手指向后宮還在燃燒的大火:“含元殿大火至今未熄,圣上在何處安睡?國師只是隔著屏風瞧了壹眼,未曾親自面見圣上,豈能篤定圣上無礙?”“姜凱!”左清秋神色壹怒:“妳說這話什么意思?”姜凱擡手對后宮遙遙壹禮:“我身為子侄,只是擔憂圣上安危,不能親眼瞧見圣上龍體無恙,心中難安,還請國師大人讓路。”宗正姜懷也是點頭:“是啊,國師您都能去瞧壹眼,我們過去看看也不費事兒。”左清秋還想說話,后方便傳來了腳步聲。眾人轉眼看去,太子姜篤衣冠整潔,從后方走了過來,文質彬彬面色和煦,遙遙便開口道:“表兄、二叔,還有各位愛卿,讓妳們受驚了。父皇方才深夜處理政務,積勞過度暈厥,不慎撞倒了燭臺,才引起了大火。此時父皇已經接到母后的立政殿睡下,又被鼓點吵醒,得知各位深夜前來,心中盛慰,讓我帶個口諭,各位安心回府即可。”姜篤手腕上還沾著血跡沒洗干凈,因此背負著右手,后背的衣襟幾乎濕透,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看來方才的事情,確實讓姜篤開悟了。左清秋暗暗松了口氣,點頭道:“太子有此壹,臣等自然安心,臣等告退!”皇帝身體有恙,太子本就該代為處理大小事,群臣見皇帝的親兒子都發話了,肯定不好再亂問,當下也是領命往回走。姜凱皺了皺眉頭,見姜篤臉色正常,確實不太像剛弒父的樣子,心里也暗暗犯滴咕:莫不是許不令那損到家的,故意給他個假消息,讓他過來闖禍?逼宮是個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事兒。姜凱今天帶著人過來了,若是不捉姜篤的現形,姜篤成功上位,肯定把他趕盡殺絕。姜凱猶豫了下,還想冒著被責罰的風險,準備強行請命,進去見姜麟壹面。只是姜凱還沒下定決心,皇城外側便傳來了哭嚎聲:“圣上!圣上!”廣場上的諸多臣子壹愣,回頭看去,卻見宮門外,壹個身著世子袍的年輕人,連滾帶爬的跑進來,泣不成聲、淚如雨下,和死了親爹似得。“姜瑞?”左清秋瞧見來人,心中又是壹沈,知道今天晚上要出大事兒了。姜凱心里則松了口氣,換上了怒目之色,罵道:“姜瑞!國師和太子說圣上無礙,妳大晚上嚎什么喪?要嚎喪回妳自己家嚎去!”姜瑞是左親王嫡子,本身才學膽識并不差,但收到消息慢了小半個時辰,等他跑去拉攏人,人早就被姜凱拉走了。眼睜睜看著姜凱進去逼宮,姜瑞不信那陌生人的消息也得信,此時連滾帶爬跑到人群之前,面對后宮跪著,雙目充滿血絲,擡手指向姜篤:“妳這禽獸不如的東西,竟敢犯下弒父弒君之舉!”“嘩——”此話如同炸雷,滿場嘩然,都是不可思議的盯著姜瑞:“世子殿下,妳胡說什么?”“這種無稽之談,豈能說出口?……左清秋站在群臣之間,此時反而不說話了,因為為時已晚。皇帝剛遇刺,兩個在外的世子都知曉了,肯定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而他此時才后知后覺,已經無力回天。既然左右親王都知道了后宮發生的事兒,除非他當場打殺兩個世子掩人耳目,不然沒法把此事平息。而打殺兩個世子,強行扶姜篤上位,后果可能比現在還糟糕。左清秋眼神中顯出幾分無力,在所有人望向姜瑞的時候,擡頭看向了天空。天上風雪瀟瀟,黑云壓城,他似乎是想看看那只大手背后的主人是誰,可看了半天,毫無頭緒。姜篤面對姜瑞的質問,臉色白了下,繼而眼神暴怒,罵道:“姜瑞,我視妳為表兄,妳豈能以這種子虛烏有道的話,構陷于我?”姜瑞泣不成聲,臉上滿是哀意,從懷里取出壹塊帶血的紙張,怒罵道:“方才我正在府上安睡,忽然有宮中內侍跑來,送來了這份血詔!”眾人掃了壹眼,卻見染血的宣紙上,寫著‘廢篤立瑞’四字,寫的很潦草,都能想象出姜麟氣絕前,咬牙寫下這四個字場景。“這……”“這什么玩意這……”群臣正莫名其妙之間,后面又跑來個小太監,跪在姜瑞旁邊,顫聲道:“奴家方才在含元殿后方值守,忽然聽見太子殿下怒喊‘是妳逼我的’,還有擊打的聲音。連忙跑去查看,卻見太子殿下手持燭臺,擊打圣上額頭……”“胡說八道……”“怎么可能……”群臣雖然不相信從來斯文的太子會干出這種事兒,但眼神還是看向了姜篤。姜篤見這個小太監說的這么清楚,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的對話都知道,心里頓時慌了,怒罵道:“妳胡說八道,我和父皇交談時,周邊不可能留下內侍……”此話壹出,全場靜默。在場都是明白人,解釋‘交談時不可能留下內侍’,而不是‘我和父皇沒在壹起’,就是說方才確實和圣上在壹起交談。那這場火怎么來的?不滿二十的太子,也積勞成疾撞翻了燭臺?姜凱心中大定,拔出腰間長劍,指向姜篤:“含元殿起火之前,太子殿下在圣上身邊,陪著圣上?”“我……”姜篤壹句失,反應過來為時已晚,方寸大亂,咬了咬牙,看向左清秋,希望左清秋能打圓場。只可惜左清秋雙手攏袖,望著天空,早已經失了神。群臣鴉雀無聲,心中卻已經了然,光是姜篤這前不搭后語的解釋,便足以說明壹切了。姜凱擡了擡長劍,朗聲道:“來人,將太子收押。左清秋身為國師,卻欺上瞞下隱瞞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待事畢后自行向圣上請罪。世子姜瑞,身在宮外卻和天子近侍來往密切,率先得知此密事,恐與此事有關,先行收押。其他人隨我入宮,面見圣上。”京兆尹錢笠,連忙招手讓禁衛軍先控制住太子。姜瑞則是臉色暴怒,站起身來指向姜凱:“妳敢!我收到天子密信才過來,未帶壹兵壹卒。妳帶著這么多朝臣過來,必然已經提前了解此事,是誰想逼宮,天地可鑒!”姜凱招了招手,讓禁衛軍拿下姜瑞,搖頭道:“我只是見宮中起火,擔憂圣上安危,過來看看情況。在場滿朝文武都來了,難不成他們都是我的人,陪著我壹起逼宮?我身上可沒帶圣上的血書,也沒宮里報信的小太監。姜世子最好把這事兒原委解釋清楚,不然宗氏追查下來,妳和妳父王都罪責難逃。拿下!”“諾。”禁衛軍連忙上前按住姜瑞。姜瑞怒發沖冠,罵道:“妳放肆!妳敢拿我,明天西路軍就會馬踏歸燕城,妳這亂臣賊子,竟敢抗圣上遺詔,妳以為我父王怕妳爹姜橫不成?”姜凱帶著群臣遠去,冷聲道:“妳先把手里的血書放下,萬壹圣上只是重傷,待會醒過來,我看妳怎么解釋手上的血書。”“……”姜瑞話語壹噎,攥緊拳頭:“妳會后悔的,今天敢扣我,來日我父王必然殺絕右親王壹脈給我報仇,妳給老子等著……”呼呵聲震天,卻無濟于事。群臣根本不敢應答,也沒法拉架。只要待會看到天子的尸首,確定是姜篤弒父,那大齊新君就只能是姜凱或者姜瑞;姜凱占盡先機,上能安宗室下能服眾,姜瑞慢了壹步,根本沒機會了。所有人都想著皇統傳承的事兒,分析著今后局面。唯獨國師左清秋,逆流而行,走向了宮門外。后面會發生什么事兒,左清秋早就算清楚了。只要姜篤不能正常繼位,左右親王就此失衡,即便左右親王為姜氏著想不去搶,兩個世子今天已經結下了死仇,不可能容忍對方成為皇帝,牽壹發兒而動全身,雙王兵戎相見,是遲早的事兒。年關剛過,西涼軍還沒渡江。左清秋還沒想好如何應對氣勢洶洶的大玥軍隊,傳承三百多年的大齊,竟然就在這壹夜之間不戰自潰,分崩離析。難不成天命如此?左清秋擡眼看了看蕭索的夜空,背后的烈火熊熊燃燒,身形如同山岳屹立不倒,看起來依舊是北齊的頂梁柱。但方寸力保姜篤的舉動,注定他以后再難接近權利的中心,已經被擠出了棋盤,成了壹個局外人。他甚至不知道是誰暗中操盤,把他擠出來的。可能是天下間的任何勢力,也可能是天意如此,但現在想這些,為時已晚,已經沒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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