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傷之后,你二哥叫人送他過來的。”盛君堯簡短的解釋道:“他消沉了很長時間,被丟到商隊里狠狠吃了波苦頭,才慢慢振作起來。后來便常常去互市那邊打雜,如今已經自己支起了攤位,能自給自足了。”
“自給自足?”陸泱泱驚訝的看向盛君堯。
盛君堯淺笑:“是,從他來西北之后,我就沒給過他一分錢。”
陸泱泱顯然是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他年紀小,你們都哄著他呢!”
盛君堯靜靜的看她片刻,沒急著說話,招手叫明岫過來,同明岫說了要拜托她去幫忙的事情,然后讓人安排將明岫送到葉乘風那里、
安排好明岫之后,盛君堯親自去拿了酒來,遞給陸泱泱:“也跟大哥喝一杯?”
陸泱泱面色古怪的看著盛君堯,倒是沒想到,這幾年不見,連大哥都會請她喝酒了。
陸泱泱眨巴眨巴眼睛,接過來,跟著盛君堯走到已經點了燈的走廊坐下,遠遠的看著校場那邊。
兩人碰了碰杯,喝了兩杯之后,盛君堯才開口,“小五來西北之后,同我說了許多事,說你回京之后,他是如何幫著盛云珠欺負你的。”
陸泱泱輕輕的“切”了一聲,“他們可打不過我。”
倒是被她給揍了不少次。
盛君堯溫和的看著她:“不止是他,還有父親,母親,祖母,老二,以及整個盛國公府的人,他們都是如何幫著盛云珠來欺負你的,從前我回府時,了解到的那些都只是皮毛,而那段時間,分明是你受了委屈。”
陸泱泱微微一愣,她其實已經許久都想不起這些事了,做了那個夢之后,她其實也曾經滿腹的委屈和不解,是以回到國公府之后,為了不重復夢中的命運,她平等的創飛了所有人,但她也不是不需要親情,她也很想知道,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樣的。
是大哥回府之后,她頭一次被所謂的家公正的對待,頭一次有人在所謂真假千金這件事情上,毫無保留的訴說了她的委屈,為她撐腰。
那是她第一次擁有家人。
“小五哭的撕心裂肺的問我,為什么永遠都是他被忽視,他知道他文不成武不就,得不到父親的認可,讀書甚至比不上庶出的四弟,所以他不敢在父親那里有所期待,只是希望母親能看到他,可偏偏,他出生的時候母親身體便不好,又趕上那時將云珠給接了回來,母親當時滿腔愧疚都給了云珠,更加顧不上他。他自幼跟著丫鬟婆子長大,每每想要親近母親,都只能看著母親跟云珠更親近,他去問身邊的人,那些人便告訴他,因為云珠是姑娘,姑娘同母親天然便是親近的,他是男孩子,得讓著姐姐。所以他那時便開始有意無意的討好云珠,想要以此來離母親更近一點,能得到母親的幾分夸贊。”
“即便是受了傷,他還是想同母親一起去江南,卻被老二悄無聲息將他送到了西北,他想讓我送他回江南,去找母親,可是每次到臨行之時,他又開始猶豫不決。所以他那段時日,反反復復的消沉。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做錯了事,可他自己也很委屈,為什么他想要的總是得不到。”
“我讓他忘了自己盛國公府小少爺的身份,自己出去討生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想要在這個世道活下去,要付出多少努力,要吃多少苦。”
“等他一天賺的錢被人騙走,餓著肚子羞恥的等著人施舍,等他遇到劫匪差點丟了全部的貨,甚至差點丟了命,為了一筆訂單磨的滿腳都是泡的時候,回來我問他,委屈嗎?他再也沒有說過一句委屈。只問我,這么難,你當初是怎么活下去的呢?”
“他十三歲才開始吃這份苦頭,尚且如此艱難,你三歲被盛云珠的親人丟在鄉下,你又是多難,經歷了什么才活下去的?那是他頭一次,真正的認識到,當初他們對你做的事,意味著什么,他們在幫著仇人來傷害你,這些又怎么是一句道歉,就能消弭的?不是他年少無辜做錯事便能夠被原諒,他若真心想要求得你的原諒,自會想辦法去彌補。”
“所以泱泱,”盛君堯平靜的說道:“你不用原諒任何人,無論過去多久,你都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去選擇,不是所有的情感到最后都必須要有一個圓滿的和解。”
陸泱泱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眼睛在慢慢濕潤,唇角卻慢慢翹起,露出一個明媚至極的笑容,“也包括大哥嗎?”
盛君堯輕輕點頭,“嗯,包括我。”
陸泱泱也跟著“嗯”了一聲,“大哥應該早點要找到我的。”
“是,我該早點找到泱泱。”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