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蕭景玄坦然道,“齊王兄既然想借此事打擊兒臣,那便讓他知道,他手中的刀,可能會傷到自己。”
永和帝沉吟片刻:“你可有把握?”
“兒臣已讓人將部分線索,通過其他渠道透露給了幾位御史。”蕭景玄道,“不出三日,彈劾鄭元培及江南商會的奏折,便會送到父皇案前。”
“你想逼鄭氏狗急跳墻?”
“兒臣想讓他們自亂陣腳。”蕭景玄目光冷冽,“一旦鄭氏被查,為了自保,他們必會攀咬他人。到那時,當年科舉案的真相,自然會浮出水面。”
永和帝久久不語,最后嘆了口氣:“景玄,你比你幾個皇兄都更適合這個位置。只可惜……”
他沒有說完,但蕭景玄明白他的意思。只可惜他是七皇子,非嫡非長,若要登上那個位置,必將經歷一番腥風血雨。
“兒臣并無野心。”蕭景玄道,“兒臣只求為母妃申冤,為忠良平反,還朝堂一個清明。”
這話半真半假。永和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戳破。
“好,朕準你所奏。”永和帝終于點頭,“清水河堤一案,就按你的想法去辦。至于科舉案和淑妃之事……”他頓了頓,“待時機成熟,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謝父皇。”蕭景玄躬身行禮。
“還有一事。”永和帝道,“李宗年三日后抵京。朕打算讓他暫代戶部左侍郎一職,主理江南賦稅清查。你與他好生配合。”
這是要將刀遞到他手上了。蕭景玄心中一凜:“兒臣遵旨。”
“去吧。”永和帝揮揮手,顯得疲憊不堪,“朕累了。”
蕭景玄行禮退出。走出御書房時,晨光已灑滿宮道。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帶著初夏草木的清新氣息。
第一步已經走出。接下來,便是看這場棋局如何演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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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內,沈青瀾正在處理日常文書,但心神不寧。她不時看向窗外,計算著時辰。
蕭景玄進宮已有兩個時辰了,至今未歸。是順利,還是遇到了麻煩?那錦囊……她下意識摸了摸袖中的錦囊,衛國公夫人究竟給了她什么?
“沈長史。”顧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殿下回來了。”
沈青瀾立刻起身,快步走出書房。庭院中,蕭景玄正下馬車,面色平靜,看不出情緒。
“殿下。”她迎上前。
蕭景玄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柔和:“進去說。”
兩人回到書房,屏退左右。沈青瀾奉上熱茶,蕭景玄接過,卻沒有喝,只是握在手中暖手。
“殿下,一切可還順利?”沈青瀾輕聲問。
蕭景玄將面圣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包括永和帝的態度和最后的決定。沈青瀾聽得仔細,心中波瀾起伏。
“陛下這是……默許了殿下的計劃?”她問。
“是。”蕭景玄放下茶杯,“父皇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再拖了。江南世家坐大,朝中結黨營私,若再不整治,恐生大患。”
他頓了頓,又道:“翠珠那邊,我也問清楚了。”
沈青瀾屏息傾聽。當聽到淑妃被構陷的細節時,她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他們……竟如此狠毒。”
“宮闈之中,從來如此。”蕭景玄語氣平靜,但眼底的寒意讓人心驚,“不過現在,該輪到他們付出代價了。”
“殿下打算何時動手?”
“不急。”蕭景玄道,“先讓齊王和鄭氏斗上一陣。我們要做的,是火上澆油。”
他看向沈青瀾:“你之前草擬的那些信,送出去了嗎?”
“已按殿下吩咐,昨日便送出去了。”沈青瀾道,“太原王氏、清河崔氏、隴西李氏,還有三位宗室王爺,都已收到。”
“好。”蕭景玄頷首,“接下來幾日,京城會熱鬧起來。你要做好準備,恐怕會有人來試探,甚至施壓。”
“青瀾明白。”沈青瀾頓了頓,從袖中取出那個錦囊,“殿下,這是今日安陽郡主轉交的,說是衛國公夫人所贈,讓在關鍵時候打開。”
蕭景玄接過錦囊,入手很輕。他打開繩結,從里面倒出一枚小小的銅鑰匙,還有一張折疊的紙條。
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東市槐樹胡同三號,丙字庫房。”
兩人對視一眼。
“衛國公夫人這是……”沈青瀾不解。
蕭景玄握著那把銅鑰匙,眼中閃過一絲深思:“東市槐樹胡同,是京城最大的貨棧區。丙字庫房……那里存放的,恐怕不是尋常貨物。”
“殿下的意思是?”
“衛國公夫人在給我們遞刀。”蕭景玄緩緩道,“一把可以斬斷某些人財路的刀。”
他站起身:“顧昀。”
“屬下在。”顧昀應聲而入。
“帶幾個人,換便服,隨我去東市槐樹胡同。”蕭景玄道,“要隱秘。”
“是。”
蕭景玄看向沈青瀾:“你留在府中,若有人來訪,就說本王身體不適,謝絕見客。”
“殿下要親自去?”沈青瀾擔憂道,“萬一有危險……”
“無妨。”蕭景玄微微一笑,“衛國公夫人既然給了鑰匙,便不會害我們。況且,有些東西,我必須親眼看看。”
他換了一身普通的青布長衫,戴上斗笠,與顧昀等人從后門悄悄離開王府。
沈青瀾站在書房窗前,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中忐忑。這場風暴,終于要掀起了。
而她能做的,便是守好這個后方,等他歸來。
天色漸晚,暮色四合。京城的街巷次第亮起燈火,看似平靜的夜晚,暗流已在涌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