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撕破夜幕,將光亮與寒意一同灑向上陽苑。沈青瀾佇立窗前一夜,直至天光徹底驅散黑暗。懷中青玉笛溫潤的觸感猶在,提醒著她昨夜并非夢境。蕭景玄雷霆剿匪的消息,想必已如這晨光般迅速傳開,京城此刻定是暗流狂涌。而她身處的這片苑囿,表面的寧靜之下,危機感卻如影隨形,愈發濃重。
果然,辰時剛過,王德海便帶著兩名面生的太監來到了聽雪堂。與往日的平淡不同,他今日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凝重。
“沈姑娘,”王德海的聲音壓得比往常更低,“苑監大人吩咐,即日起,苑內需徹底清查所有前朝舊物,尤其是……尤其是與戾太子相關之物。姑娘曾核對過賬冊,熟悉情況,特命姑娘協助,將西偏殿庫房內相關物品逐一清點、登記造冊,封存待查。”
他的目光若有深意地在沈青瀾臉上停留了一瞬,補充道:“此事關系重大,陛下已有耳聞。清查期間,聽雪堂暫由這兩位內侍看守,以確保姑娘……靜心辦事,不受打擾。”
沈青瀾心中凜然。徹底清查戾太子舊物?陛下已有耳聞?這絕非偶然!是蕭景玄剿匪之事引發了連鎖反應,有人想借此機會清查上官苑,目標直指梅知行,還是想利用此事再做文章,甚至……是針對她?
那兩名面生的太監眼神銳利,身形矯健,與其說是內侍,不如說是看守。她已被變相軟禁在聽雪堂,行動范圍僅限于協助清查西偏殿庫房。
“青瀾遵命。”她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飛速盤算。這是一個危機,但也可能是一個契機。西偏殿庫房,正是那賬冊旁注中提到藏有“戾太子賞玩之物”的地方!
靖王府?朝堂博弈
靖王府內,蕭景玄一夜未眠,眼中卻無絲毫倦意,反而精光懾人。剿匪大捷的細節已整理成冊,連同查獲的與王z往來的部分憑證抄本,一同擺在了書案上。
顧昀稟報:“殿下,黑云寨匪首已死,幾個活口和證物已移交刑部。王崇煥今日一早便遞牌子求見陛下,想必是去滅火了。另外……上官苑傳來消息,陛下突然下旨,要徹底清查苑內戾太子舊物,沈姑娘被指定協助,但……聽雪堂已被加派人手看管。”
蕭景玄眸色一沉,指尖在案上輕叩:“動作倒快。王崇煥這是想轉移視線,攪渾水?還是齊王趁機落井下石,想探探梅知行的底?”他冷哼一聲,“傳令下去,讓我們在苑內的人務必保護好青瀾和梅先生的安全。另外,將王z與黑云寨往來最關鍵的幾封密信,‘不小心’漏點風聲給都察院的李御史。”
“殿下,此時再動王z,是否會逼得王黨狗急跳墻?”顧昀謹慎問道。
“就是要讓他們跳。”蕭景玄語氣冰寒,“他們不動,我們如何抓住更大的把柄?況且,他們既敢將手伸向上陽苑,就該料到本王的回應。”
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重重屋宇,落在了那座皇家苑囿之上。青瀾,再堅持片刻。
西偏殿庫房?蛛絲馬跡
西偏殿庫房位于上官苑最西側,常年緊閉,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塵埃氣息。高大的木架上堆積著蒙塵的箱籠、家具,一些破損的屏風、畫軸隨意倚靠在墻角。
那兩名“內侍”寸步不離地跟在沈青瀾身后,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王德海則在一旁,指揮著幾名粗使太監將一件件物品搬下,由沈青瀾核對賬冊,記錄現狀。
工作繁瑣而沉悶。沈青瀾心無旁騖,憑借過目不忘之能,快速核對著賬目與實物。她表現得如同一個純粹負責記錄的文書,專注而平靜。
然而,她的心神卻高度集中,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她在尋找那件賬冊旁注中特意提及的“紫檀木嵌螺鈿匣”。
時間一點點過去,庫房內的物品清理了大半,并未發現什么特別之物。就在一名太監搬動一個沉重的樟木箱時,箱體磕碰在架子上,震落了旁邊一個蒙著厚厚灰塵的狹長錦盒。
錦盒落地,盒蓋摔開,里面并非什么貴重器物,而是幾卷殘破的畫卷和一本邊角卷曲、紙質發黃的舊書。
那兩名監視的內侍瞥了一眼,見是些破爛,便不甚在意地移開目光。
沈青瀾卻心中一動。她上前,假裝整理散落的畫卷,目光快速掃過那本舊書。書沒有封面,內頁的字跡卻讓她瞳孔微縮――那是一種特殊的、略帶潦草的筆跡,與她在器物賬冊上看到的旁注筆跡,以及梅知行夾在古籍中的筆記筆跡,極為相似!
她不動聲色地將書卷拾起,拂去灰塵,看似隨意地翻看了一下,里面記錄的是一些零散的天文星象觀測筆記和晦澀的卦辭。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她迅速將書卷塞入一旁準備用于包裹易碎品的舊棉布中,與其他幾件看似無用的雜物混在一起。
“王公公,這些破損的書畫似乎已無價值,是否一并登記后處理?”她抬頭,語氣平淡地請示。
王德海看了一眼那堆“破爛”,擺了擺手:“既已無用,登記后便收入那邊角落,待日后統一清理吧。”
沈青瀾依在登記冊上簡單記了一筆,然后將那包雜物,包括那本至關重要的舊書,放在了庫房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不知道這本書里具體藏著什么,但梅知行留下的筆跡,本身就是一個信號。
風波再起?含章異動
就在沈青瀾于西偏殿庫房艱難尋找線索之時,京城皇宮之內,也發生了一件引人注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