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的反擊,迅疾如雷,精準似箭。
次日早朝,都察院幾位御史聯名上奏,參劾齊王蕭景琰門下數名官員在去年治理黃河水患時,勾結地方,貪墨巨額河工銀兩,致使堤防加固不力,今春桃花汛時險情頻發,證據確鑿。
此事一出,滿朝嘩然。河工銀兩關乎民生社稷,歷來是皇帝最為重視、也最深惡痛絕的貪腐領域。永熙帝當場震怒,下令嚴查,涉事官員即刻下獄,并申飭齊王“御下不嚴,識人不明”,罰俸半年,責令其在府中閉門思過半月。
這記悶棍,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蕭景琰的七寸上。他損失了幾名得力干將,自身聲望受損,更被勒令禁足,短時間內無法再親自入宮與李貴妃密謀,也無法直接指揮針對沈青瀾和靖王的行動。他氣得在府中砸了最心愛的琉璃盞,卻無可奈何,只能將這筆賬再次記在蕭景玄頭上,暗中發誓定要百倍奉還。
而蕭景玄要的,正是這個效果。打掉齊王的爪牙,限制其行動,為自己和宮中的沈青瀾爭取寶貴的喘息時間。
長春宮?暫時的平靜
齊王被申飭禁足的消息很快傳遍宮廷。長春宮內的氣氛,也隨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李貴妃雖然依舊看沈青瀾不順眼,但失去了兒子在宮外的即時策應和出謀劃策,她暫時收斂了鋒芒,不敢再輕易動用如“瓦片意外”那般激烈直接的手段,以免引火燒身。畢竟,賢妃如今明確站在沈青瀾一邊,皇帝似乎也對近期宮中接連的“意外”有所察覺,此刻不宜再節外生枝。
于是,沈青瀾發現,她在長春宮偏殿的日子,似乎好過了一些。錢公公不再像之前那樣時刻緊盯,眼神中的憐憫也換成了幾分審慎的疏離。錦瑟雖然依舊沒什么好臉色,但至少不再刻意尋釁刁難。
沈青瀾心知這平靜只是暫時的風暴眼,但她樂得利用這段時間。她更加勤勉地整理古籍,幾乎將自己埋首于故紙堆中,一方面鞏固“書呆子”形象,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從這些浩如煙海的典籍中,再找到一些如密道地圖那般有用的信息。
同時,她開始更加系統地、謹慎地探索那條已知的密道。
御花園?深探幽徑
又是一個月色朦朧的深夜。
沈青瀾再次悄無聲息地來到御花園假山群那處隱秘的入口。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熟練地開啟機關,側身潛入密道。
這一次,她做了更充分的準備。除了火折子,她還帶了一小截蠟燭、一根細繩(用于標記路徑和測量距離)、以及一些防身的簡單藥物(來自她偷偷收集的藥材)。
密道內依舊潮濕陰冷,空氣流通,但帶著一股陳腐的氣息。她點燃蠟燭,借著穩定的燭光,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通道先是向下傾斜了一段,然后變得平直。墻壁是粗糙的磚石壘砌,腳下是夯實的泥土,偶爾有積水的小坑。她一邊走,一邊用細繩記錄步數,并在拐角處用炭筆留下極不顯眼的記號。
通道并非一條直線,而是蜿蜒曲折,時而出現岔路。沈青瀾嚴格按照記憶中的地圖路線前進,不敢有絲毫偏離。她發現,有些岔路口被坍塌的土石堵死,顯然年久失修;有些則深邃不知通向何方,透著一股未知的危險。
她此行的目標,是地圖上標記的另一個出口――位于西六宮區域的一處廢棄殿宇。
不知走了多久,按照步數估算,應該已經遠離了御花園,深入到了西六宮的地下。通道開始向上傾斜。終于,在前方出現了一處較為寬敞的空間,像是一個小小的石室。石室的一頭,是一道向上的、同樣由機關控制的石門。
沈青瀾仔細檢查了石室,確認沒有危險后,才按照地圖上的提示,在石門一側摸索到了開啟的機關。她輕輕扳動。
“嘎吱――”一聲沉悶的、仿佛積壓了無數歲月的響動,石門緩緩向上開啟了一條縫隙,更多的灰塵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