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收到沈青瀾求援與建議的密信時,洛風那邊關于"精要版"密奏的安排也已就緒。聽雪閣內燭火通明,映照著他沉靜如水的面容。沈青瀾的處境比他預想的更為危急,長春宮果然狗急跳墻,竟敢在宮道之上公然擄人。這既說明對方已感到致命威脅,也意味著沈青瀾這顆棋子,或者說,這位戰友,已不能再置于明處。
"暫避鋒芒......她倒是與本王想到一處了。"蕭景玄指尖輕叩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他原本的計劃中,就有在發動前將沈青瀾轉移至更安全之處的考量。如今她主動提出,正合他意。
"洛風,"他沉聲道,"安排我們的人在尚宮局走動,讓典正'主動'提出,將沈青瀾調離內司衙,派往......西苑佛堂。"
"西苑佛堂?"洛風微微一怔。西苑位于宮城西側,靠近冷宮,地處偏僻,香火稀疏,平日里只有幾個年老體衰的宮人看守,負責灑掃供奉,是個幾乎被遺忘的角落。將沈青瀾派往那里,看似是發配,實則是絕佳的藏身之所。那里人員簡單,環境封閉,易于控制,且遠離長春宮的勢力范圍。
"正是。"蕭景玄頷首,"那里足夠清凈,也足夠安全。你親自去安排,務必讓調動合情合理,不露痕跡。同時,加派得力人手潛入西苑,確保佛堂內外皆在我們掌控之中。沈青瀾抵達后,若無本王手令,不得與任何外人接觸,她的安全,是第一要務。"
"屬下明白!"洛風肅然應道。殿下對沈姑娘的安排可謂用心良苦,既考慮了安全,又顧及了她在宮中的身份和后續可能的行動。
"另外,"蕭景玄眸光微閃,"那份'精要版'密奏,可以'送'出去了。記住,要做得自然,像是齊王自己的人費盡心力查到的。"
"是!屬下已安排妥當,三日內,齊王必定能'意外'獲知此事。"
蕭景玄揮揮手,洛風躬身退下。室內重歸寂靜,只有燭火跳躍,映照著他深邃的眼眸。風暴將至,他已布好棋局,如今,只需靜待東風。而確保沈青瀾這顆關鍵棋子的安全,是這盤棋能否贏下的重要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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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司衙內,沈青瀾在提出建議后,心中并未完全安定。她深知宮中行事不易,調離崗位更需合理解釋和時機。她只能一邊繼續做著枯燥的謄錄工作,一邊更加警惕地留意四周,盡量減少獨自外出的次數。
然而,預期的再次襲擊并未立刻到來,反而在兩天后的清晨,典正將她喚至值房。
"青瀾,"典正的神色比往日更為嚴肅,"你在內司衙這些時日,勤勉肯干,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如今宮中情勢復雜,你繼續留在此處,恐非善事。"
沈青瀾心中一動,垂首道:"奴婢全憑大人安排。"
典正嘆了口氣:"西苑佛堂那邊,負責管理經卷的陳嬤嬤年事已高,日前遞了話上來,想找個細心沉穩的幫手,整理佛堂藏書,兼做些筆錄供奉的瑣事。那地方清凈,遠離是非,正合你如今處境。我已向上頭稟明,將你調往彼處,你可愿意?"
西苑佛堂!沈青瀾幾乎立刻意識到,這絕非巧合!定是蕭景玄的手筆!她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與一絲難以喻的暖流,恭順應道:"奴婢愿意。謝大人回護成全!"
典正深深看了她一眼,擺擺手:"去吧,收拾一下,午后便有人帶你過去。記住,去了那邊,安分守己,潛心做事,莫問外事。"
"奴婢謹記。"沈青瀾深深一拜。她知道,典正此舉,既是順應了某些"上面"的意思,也確實存了幾分保全她的心。這份人情,她記下了。
回到住處,沈青瀾迅速而利落地收拾好簡單的行裝,最重要的,是那本記錄著線索的雜記本和幾支特制的細筆,被她小心地藏在貼身衣物內。午后,果然來了一個面容陌生、神情肅穆的老太監,驗過調令文書后,便一不發地領著沈青瀾朝著西苑方向走去。
一路穿宮過院,越走越是僻靜。朱紅宮墻逐漸斑駁,琉璃瓦頂也失了光澤,往來宮人稀少,且多是低頭匆匆而行,透著一股暮氣沉沉。與內司衙乃至長春宮附近的繁華喧囂相比,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西苑佛堂坐落在一片松柏掩映之中,青磚灰瓦,顯得古樸而肅穆。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偶爾傳來幾聲悠遠的鐘磬之音,更添靜謐。領路的老太監將沈青瀾交給一位須發皆白、眼神卻依舊清亮的陳嬤嬤后,便默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