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放下酒杯。
杯中的清酒,晃動了一下。
“詹姆斯,你這張臉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那張浮腫的臉上,硬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混合著痛苦和尷尬,神情詭異到了極點。
他咧了咧嘴,立刻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別提了,林。”
他含糊不清地開口,帶著濃重的鼻音。
“昨天從巡捕房出來,大使館的人把我接走了。”
“你知道的,我不能忘了美麗的白小姐,她一定嚇壞了。”
詹姆斯揉了揉自己沒腫的那只眼睛。
“我看她還在發抖,就很有風度地提出,送她回家,順便喝幾杯壓壓驚。”
包廂里的松本和崗村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男人都懂的曖昧笑容。
崗村湊過來,一臉八卦。
“然后呢?你把人家怎么了?”
詹姆斯卻搖了搖頭,臉上的尷尬更濃了。
“沒有然后了。”
“我們喝了很多酒,白小姐的酒量好得驚人。”
“喝到后面,我腦子就是一團漿糊。”
““只記得最后,為了維持我的紳士風度,我主動提出要告辭。”
說到這里,詹姆斯一臉懊惱。
“我以為她會挽留我的,你知道,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
“結果她沒有。”
“我剛走出她家那條巷子,就被幾個流氓圍住了,他們要搶我的錢包。”
“我當然要反抗,可是我已經喝得站都站不穩了。”
“等我醒過來,就這樣了。”
松本和崗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轉為費解。
“詹姆斯,你這是何必呢?這種時候裝什么紳士?”
松本嘟囔著,完全無法理解美國人的腦回路。
林楓卻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大概明白了。
這個傻乎乎的詹姆斯,恐怕還是顧忌著自己。
畢竟,他曾經從人販子手里救下白牡丹,這件事詹姆斯是知道的。
否則以這些外國大兵的德性,霸王硬上弓也并非不可能。
詹姆斯這是被仙人跳了。
白牡丹那個女人,眼里只有錢。
恐怕是詹姆斯表現出的“紳士風度”,讓她覺得今晚榨不出油水,干脆就聯合外人演了這么一出。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他懶得管,也不想管。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
松本舉起酒杯,重新活躍氣氛。
“喝酒!為小林君踐行!”
眾人重新推杯換盞,包廂里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酒意正酣時,松本端著酒杯,狀似無意地湊到林楓身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
“小林君,你安排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林楓心領神會。
他前幾天讓大島送了幾根金條過去,就是為了這件事。
以松本在軍中的關系,從慰安所里弄出一個人,只要錢給到位,再制造一個死亡的假象,并不是什么難事。
林楓點點頭,同樣壓低了聲音。
“很好。”
“今天晚上,把人送到小林會館。”
松本一口喝干杯中酒,重重放下杯子,一切盡在不中。
“放心。”
宴席終有散場時。
“小林君,一路順風!”
“到了東京,可要常聯系啊!”
眾人紛紛與林楓告別。
只有詹姆斯,帶著一臉的驚訝和不舍。
“林,你真的要回日本本土?”
“真是太可惜了!我們的生意怎么辦?”
林楓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美國佬雖然貪財,但作為生意伙伴,信譽還算不錯。
“詹姆斯,生意可以繼續做。”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的。”
送走所有人,夜風吹在臉上,帶著幾分涼意。
當晚,一輛不起眼的軍用卡車停在了小林會館的后門。
松本親自押車。
兩個士兵從車上帶下來一個用麻袋套著頭的人。
林楓一揮手,石川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