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里靜得嚇人,只有頭頂鐘乳石滴落的水聲,嗒,嗒,嗒,敲在人心上。雪兒躺在我鋪好的外套上,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的小臉,此刻白得透明,看得我心頭發緊。
我半跪在她身邊,徒勞地一遍遍將溫煦的燭龍氣血渡入她體內,可那點力量就像石沉大海,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她體內的靈之力枯竭得像龜裂的土地,我這笨拙的滋養,根本無濟于事。
“媽的……到底要怎么辦……”我煩躁地抓了把頭發,右肩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跟心里的焦灼比起來,那點痛根本不算什么。要是阿紫在就好了,她肯定有辦法……可現在,只有我。
我看著她緊閉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安靜地垂著。想起她不顧一切撲過來,用近乎燃燒本源的方式救我,想起她那雙總是純凈無波的眼眸里第一次盛滿了驚恐和淚水……我這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酸又澀,還他媽有點甜?
這傻丫頭,怎么就這么傻!
“雪兒……”我忍不住低聲喚她的名字,手指輕輕拂過她冰涼的臉頰,“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事了,我……”
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能怎么樣?把這片地脈秘境掀了?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在我胡思亂想,心亂如麻的時候,雪兒的睫毛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我精神一振,趕緊湊近:“雪兒?你醒了?”
她緩緩睜開眼,白金色的眼眸初時還有些迷茫和渙散,過了幾秒才聚焦,看清是我。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話,卻只發出一點氣音。
“別急,別說話。”我連忙阻止她,把她小心地扶起來,讓她靠在我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上,又拿出水囊,湊到她嘴邊,“先喝點水。”
她小口地抿著水,冰涼的身體靠著我,輕微的重量卻讓我感覺心里踏實了不少。
“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我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擔心地問。
雪兒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我右肩包扎的地方,那里還滲著點點血跡。她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輕輕碰了碰那染血的布料,白金色的眼眸里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聲音帶著哭過后的沙啞和濃重的自責:“對……不起……主人……雪兒……沒用……保護不好……還連累……”
“閉嘴!”我打斷她,心里又氣又疼,忍不住抬手,用指節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誰要你保護了?誰連累誰了?要不是為了救我,你能變成這樣?”
我看著她吃痛縮了縮脖子,一副委屈又茫然的樣子,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聽著,雪兒。你不需要為我做到那種地步。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明白嗎?”
雪兒仰頭看著我,眼睛里水光瀲滟,似乎不太理解我的話。在她根深蒂固的認知里,守護主人,為主人犧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嘆了口氣,知道一時半會兒很難扭轉她的想法。我扶著她,讓她靠坐在巖壁旁,自己則蹲在她面前,平視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雪兒,你看著我。”
她乖巧地看著我。
“我,林夜,從來沒把你只是當成一個護道者,一個工具。”我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清晰,“你是雪兒,是活生生的人,是我重要的……伙伴。我希望你活著,好好地活著,不僅僅是為了履行什么使命,更是因為……我想看到你好好活著,明白嗎?”
雪兒怔怔地看著我,白金色的眼眸里倒映著我的身影,那里面充滿了困惑,但似乎……也有一絲微弱的光在慢慢亮起。她似乎在努力理解我這番“離經叛道”的論。
“所以,以后別再隨便說什么‘連累’,更不準再像剛才那樣不要命地救我,聽到沒有?”我故意板起臉。
雪兒看著我,沒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是不是又昏過去了,她才忽然抬起手,輕輕抓住了我放在膝蓋上的手。
她的手很涼,很小,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堅定。
“可是……”她的聲音很輕,卻像羽毛一樣搔刮著我的心尖,“如果……主人受傷……雪兒這里……”她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心口,“會很難受……比靈反噬……更痛……”
我渾身一震,像是被一道電流穿過,呆呆地看著她。
她……她這是在表達……她在乎我?不是因為使命,而是因為她自己……會心痛?
一股難以喻的熱流猛地沖上我的心頭,撞得我鼻子都有些發酸。這丫頭……她懂了?她開始懂了!
我反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仿佛想用自己的體溫驅散她的寒冷,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雪兒……”
就在這時,我們側前方不遠處的巖壁縫隙里,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緊接著,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竄了出來!是那種由大地濁氣凝聚而成的、像土狼一樣的元素生物,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顯然是被我們剛才的動靜或者殘留的血腥味吸引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