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最終并未直接降落在永霜裂谷那被稱為“生命禁區”的核心區域。在距離裂谷邊緣尚有一段距離的一片相對平坦、被厚厚冰層覆蓋的古老冰原上,運輸機憑借著其卓越的短距起降性能和飛行員高超的技術,完成了一次堪稱完美的“野蠻”著陸。機身與冰面摩擦發出沉悶而持續的轟鳴,激起漫天冰晶,如同在這片純白畫布上潑灑開一道凌亂的墨跡。
艙門打開的瞬間,仿佛不是進入了另一個地方,而是踏進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只為凍結與死寂而存在的世界。
“嘶——”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并且穿著最頂級的“龍鱗”防寒服,那無孔不入的極致寒意依舊像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穿透了納米級的保溫層,精準地刺向每一個毛孔。空氣吸進肺里,帶著刀割般的痛感,鼻腔里的絨毛似乎瞬間就被凍結了。視野所及,是一片無邊無際、令人心悸的純白。天空是鉛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壓到頭頂,與遠處連綿起伏的、如同巨獸脊背般的雪白山巒融為一體,分不清天地界限。風在這里不再是流動的氣體,而是化作了實體,裹挾著細密如砂礫的冰晶,永無止境地呼嘯著,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響,試圖剝落一切不屬于這里的溫度與生命。
“溫度計顯示,外部環境溫度零下五十二度,風速每秒二十五米,體感溫度低于零下七十。”蘇嫣然的聲音透過內置在頭盔里的抗干擾通訊器傳來,冷靜地報出數據,但即便是電子合成音,也似乎被這酷寒凍得有些僵硬,“所有人員檢查自身裝備密封性,能量電池開啟主動保溫模式。我們最多只能在這種環境下持續活動四個小時,否則即便有裝備,低溫也會逐漸侵蝕身體機能。”
“媽呀……這也太……太刺激了!”唐紫塵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哆嗦,即使隔著頭盔也能想象她此刻齜牙咧嘴的表情,“我感覺我呼出的氣還沒離開面罩就變成冰碴子了!阿夜,你確定這地方真有什么‘鑰匙’,而不是什么上古冰尸的老巢?”
“錯不了。”我沉聲回應,目光穿透呼嘯的風雪,望向那片鉛灰色天空下更加深邃、仿佛大地一道丑陋傷疤的方向。即使不用燭龍之眼,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方向傳來的、如同黑洞般不斷散發著吸力和惡意的陰寒能量波動,遠比周圍的環境低溫更加刺骨,更加……不祥。“能量源頭就在那邊,裂谷的方向。”
我率先跳下舷梯,加厚的特制靴底踩在堅硬的冰面上,發出“嘎吱”的脆響。燭龍氣血在體內加速流轉,一股溫潤的熱流自丹田涌向四肢百骸,勉強驅散了那試圖凍結骨髓的寒意。我伸出手,暗金色的光芒在眼底微微一閃,燭龍之眼,開!
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
不再是單純的冰雪世界。在物質層面之上,我“看”到了無數流動的、冰藍色的能量絲線,它們如同有生命般,從四面八方匯聚,最終如同百川歸海,涌向裂谷的方向。這些能量絲線純凈而寒冷,是這片天地間最本源的冰寒之力。然而,在這片冰藍之中,卻混雜著一縷縷極其隱晦、如同污血般粘稠的暗紅色與漆黑色能量流。它們扭曲、盤旋,帶著令人作嘔的混亂與墮落氣息,如同病毒一樣感染著純凈的冰寒能量,并將其導向裂谷深處。這無疑就是千眸教的手筆,他們在污染、引導這片土地的力量。
“能量流向很清晰,但……被污染了。”我低聲對圍過來的伙伴們說道,同時指了指裂谷的方向,“那里的能量場極度混亂且強大,像個……活著的風暴眼。”
凌清霜站在我身側,她沒有開啟任何特殊視覺,但身為冰凰血脈的擁有者,她對冰寒的感知遠超常人。她微微閉上眼,深吸了一口這足以凍裂鋼鐵的空氣,仿佛在品嘗著什么。幾秒后,她睜開眼,冰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凝重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很純粹的‘寒’,但核心處……摻雜了污穢的‘邪’。我的血脈在躁動,既感到親近,又本能地排斥。”她清冷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回響。
米君君重重地踩了踩腳下的冰層,補天土的光暈在他體表隱隱流轉,試圖與腳下的大地建立聯系。但他皺了皺眉:“不行,冰層太厚了,而且……下面好像被什么東西隔絕了,我的感知延伸不下去,像是踩在一塊冰冷的鐵板上。”
姬如雪則仰頭望著鉛灰色的天空,赤足輕輕點在冰面上,白金色的微光在她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光暈,將侵襲而來的寒意與風雪柔和地推開。“規則在被扭曲,”她空靈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疑惑,“自然的‘冬’之序被強行疊加了‘死’與‘亂’的法則,很不協調,像是……拙劣的模仿與強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