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像這樣的野孩子,為了活下去,那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偷也好,搶也好,哪怕是變得冷血無情,在這神仙看來,也是凡人生存的本能,算不得大錯。
可偏偏,他選擇了最難的那條路。
在那自己都還要啃樹皮、喝泥水的日子里,他竟然還會把手里僅有的半個餿饅頭,分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瞎眼乞丐。
在那寒冬臘月,自己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他竟然還會脫下那件不知縫了多少補丁的棉襖,蓋在一個快要凍死的強盜身上。
若是富人行善,那是慈悲;可若是窮得連命都快沒了的人還在行善,那是……
那是本性。
這一刻,斬仙臺上的眾神終于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拋開那鴻蒙紫氣的跟腳不談,拋開那圣人捏造的肉身不談。
陸凡這個人的魂魄,哪怕剝去了所有的光環,扔在那最爛的淤泥里,他也是干凈的。
那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良善。
這不僅是功德,更是這三界之中,最難得一見的赤子之心。
佛門那邊。
燃燈古佛雙手合十,低喧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此子心中有大慈悲。”
“看來,貧僧并沒有看走眼。”
“他注定是該入我佛門的。”
余音未絕,便聽到人群里傳來“嗤”的一聲冷笑。
可以說極不給面子。
太乙真人把插在腰后的拂塵抽了出來,在那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自個兒的肩膀,那雙眼睛斜睨著燃燈,嘴角快要撇到耳根子后頭去了。
“我說古佛,您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貧道若是沒記錯的話,不到半個時辰之前,就在這兒,就是您這張嘴,口口聲聲說這陸凡是殺孽纏身,是不可救藥,恨不得當場就一道天雷把他給劈成灰,好絕了這后患。”
“怎么著?這會兒功夫,風向變了?”
“剛才還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這看了一年的好人好事,立馬就成了您嘴里的在世菩薩了?”
截教那邊,碧霄娘娘更是半點不留情面,她抱著胳膊,冷冷地接過了話茬:
“太乙這牛鼻子難得說了句人話。”
“古佛,您這到底是看上了他那一顆救苦救難的善心呢,還是看上了他身子里藏著的那道鴻蒙紫氣啊?”
“若是沒有那道紫氣,哪怕他在那爛泥地里救了一萬個人,哪怕他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割下來喂了鷹,您老人家怕是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只會說一句生死有命,螻蟻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