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飛飛微怔,如霰向來沒有什么好奇心,本以為不會多問,卻沒想到這次會刨根問底。
尊主既然問了,他自不可能胡說,但也不會將林斐然的私事四處宣揚,便只簡單解釋,點到為止。
“昨夜撞上她的同門故人,那人心性古怪,我怕他過多糾纏,做出極端之事,便將林斐然帶走,暫避風頭。”
如霰顯然不打算簡單聽聞,他微微坐正,涼聲問道:“哪個故人?為何糾纏?”
不得不說,他十分會抓重點。
荀飛飛不可對他撒謊,又怕泄露更多,只能更加簡意賅。
“道和宮弟子衛常在,二人因往日婚約糾纏。”
殿中一時寂靜下來,只余如霰時不時輕敲扶手的聲響。
荀飛飛忽然想,他近日應當去算一卦,擇一吉日再出門。
另一廂,同處妖都中的秋瞳走出房門,躊躇許久,還是上前叩響衛常在的門扉。
片刻后,房門打開,露出一張與往日無異的清冷容顏,仿佛昨晚那個莫名失魂之人不是他。
看來是經過一晚好眠,心中愁緒散去許多。
衛常在雖然少,但其實在心郁之時,會更喜歡睡覺自愈,前世秋瞳都會在他睡醒后才與他交談,開解心結。
“你好些了嗎?”秋瞳問道。
衛常在頷首,一雙點漆似的烏眸注視著她,鳳清之目,很容易將人引進其中。
“無礙,我已勘破迷障。你此時來尋我,是你家中之事有了眉目?”
秋瞳面色微紅,她搖搖頭,指向客棧外的街市。
外間張燈結彩,比往日熱鬧許多,又有各色錦繡點綴,馥郁芬芳,來往的妖族人也面帶喜色,一派祥和歡欣。
“夜游日中,坊市大開,妖都會有許多奇珍異寶兜售,晚間還有云車游行,你難得來妖界,要不要與我一同去逛一逛?”
出乎意料的,衛常在點了頭:“好。只是我今日要去完成師尊交代之事,只能晚間或是明日再去游逛。”
秋瞳心中竊喜,背在身后的手也輕快地跳點起來。
“無事,你先去做,待會兒我也要與我姐姐聯系,我們晚間去逛坊市,明日再看游行!”
“好。”他仍舊是這個回答。
四目相對時,衛常在靜靜看向自己,她在那墨黑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漸漸的,他傾身下來,于是秋瞳聽到一陣極為急切的鼓點,砰然之間,面上燎過一片熱意。
“怎么了?”
衛常在微微歪頭,忽然開口道:“我聽見你心跳極快,是開心么?”
他仍舊記得林斐然的那番話。
見到心悅之人,是會不自主開心的。
他起初見到秋瞳時便有這樣的感受,見到林斐然時亦然,他過往從未深思,但此時,他第一次想要探尋些什么。
雖然他現在看到秋瞳,心中已無半分波瀾。
心思驀然被戳破,秋瞳雖然有些緊張,但她并未否認。
她想,她重來一世,便是要阻止衛常在走入天人五衰的結局,如今劍骨一事已經解決,他日后不必再為此愧疚,困局已解。
余下的,便是早日與他心神相通,重回過往。
她垂下眼睫,輕聲道:“確然是開心的……”
衛常在又問:“是什么樣的開心?”
“就像……有煙花在心底炸開,一簇又一簇。”
秋瞳縱然大膽,卻也無法繼續剖白,她飛快看了衛常在一眼,連聲說了句:“這鴛鴦環只能暫解一日,余下時間不多,記得早些回來,不然它便會將我們強行綁在一處!”
罷,她埋頭沖入房中,只留衛常在一人站在走廊。
煙花炸開?
對他而,仍舊是一種難以理解的說法。
衛常在收回目光,取出萬象羅盤,走入街市人流中。
張春和此行要他做的事十分奇怪,竟然是在妖都中尋出幾棵瀑楊柳,在其枝條上刻下符文。
只是師尊行事向來奇特,他早已見怪不怪,也早已學會不多過問。
不論有多古怪,也與他無關。
妖都不小,瀑楊柳處處都有,那如鏡面一般的葉片叮當作響,映照著來往行人的神情。
他在萬象羅盤的指引下尋出特定方位的樹,隨后躍上枝頭,用一柄篆刻有符文的木錐刺入枝干,一筆一畫地刻出奇詭符文。
符文共有九道,便意味著要尋出九株,他從中午尋至傍晚,終于刻到了第八道符文,正是-->>用心之時,他忽然聽到一道難掩的輕笑。
倒是有些熟悉。
衛常在抬眼看去,恰巧隔著一條玉帶溪,見到了對街游玩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