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荻見狀蹙眉,抬起了手,蜂鳴般的聲響便小了下去。
裊娜薄霧間,只見一道金白之色在眼前劃過,隨后落于妖族一瓣,眾人立即轉眼看去,忽地一窒。
雪發、銀飾、金環、紅痕,且淺淡、且濃烈的艷色全都交織于一人身上,卻又那般相宜,一雙桃花目略略掀來,似笑非笑地睥睨過眾人,卻又誰都未看進眼中。
只那一瞬,便叫人想起山巔雪,水中月,鏡中花,想起夢幻泡影,俱是美好,卻又遙不可及。
不少人雙目微睜,驚嘆得有些說不出話,高臺中便詭異地安靜下來。
原來這就是妖尊。
書中仙人大抵是以他作范本,這才摹出幾分仙骨罷。
留影球已經用上,這不僅是大賺一筆,大抵要此生無憂了。
眾人心思各異,卻都未能將目光拔回,如此看去,視線不免掃到他身側之人。
妖族人皆愛亮色,形容明麗,期間唯有一道黑影格格不入,她默然坐在妖尊前方,凝神看向中央拱起的蓮心,神色頗為認真。
“那人是誰?”
“大抵是使臣之一,但看來有些眼熟。”
“那是文然!”
“什么!她是妖族使臣?可她能夠參與飛花會,分明是人族,怎么會成了妖族使臣?”
議論乍起,不少參與飛花會的弟子全都向林斐然看去,目光如針,又驚又疑,她卻全不在意,只看著蓮心處的那樽香爐。
人群中,也有幾位驚到無之人,沈期、裴瑜、泡棠以及秋瞳,他們看向對面,頗有些瞠目結舌。
然而在此之時,也有兩道目光輕飄飄地落到如霰身上。
一人目光冷寂如雪,一人目光柔如春風,全無欣賞之意,甚至還帶了些寒涼。
如霰抬眼看去,輕易便捕捉到了這兩抹目光,交鋒不過須臾,三人便都收回視線,落回那道玄色身影上。
諸多目光落回,其中不乏復雜之色,但林斐然全不在意,她此時只一心撲在祭典之上。
幾乎每一部典籍都會提到朝圣大典,其間形容,極盡奢華莊嚴,千人朝拜,絕無一次像如今這般,嘈雜、簡陋、匆忙。
中央高臺上的那尊大鼎是做敬香之用,若是以往,爐中青香應當燃上一月,直至香灰鋪滿大鼎,但如今只有三柱。
火光燃過,孤零零的三炷香只顫顫巍巍地抖落幾許灰燼,甚至還未落入鼎中,便被秋風一卷,再不見蹤影。
慕容秋荻四位祀官立于鼎旁,代眾人行了三禮,將將抬頭,青香便已燃盡,四人面色微變,卻不得不按圣人所,轉身看向眾人。
按照以往典籍所書,此時應當讓人皇出,以正視聽,隨后再由圣靈敲響三聲神臺鼓,滌蕩道心。
但青煙剛盡,四人還未開口,便聽得三聲突兀又急切的鼓聲響起,如天雷震響,于是眾人便在毫無防備之下,被迫滌蕩道心,天旋地轉之下,有的人一頭栽下高臺。
誰能想,原本應當用上三個時辰的朝圣大典,如今不到一刻鐘便已走完全程。
眾人面露惑色之時,人皇卻仍舊神色如常,他握著身側之人的手,平和的視線卻頻頻看向另一處。
他在看林斐然。
這位女修的面貌,他毫無印象,但那份氣度卻尤為眼熟。
思忖片刻后,他收回視線,目光落到大鼎之上,似是毫不介意被這般忽略。
轟然一聲,薄霧散盡,眾人向春城后方那座高山看去,它已然綻出一條漆黑的裂縫,又見山崩石裂,裂縫越擴越大,終于露出山后奇景。
那便是朝圣谷的全貌。
不少人立即站起身來,神情上竟有迷醉癲狂之意。
忽然又有一道卷軸從山頂垂下,將這條裂縫全然遮蔽,卷軸之上,正是即將面見圣靈的那十五個人。
“大典已成,現請諸位入卷來。”
“第一位,文然。”
第95章
幾乎是立即,
成群結眾的視線一同投向那道玄黑的身影,滿含探究、不乏打量,亦有艷羨,
間或夾雜怒意。
道道如織,如同羅網密布般將她籠罩其間。
女修緩緩起身,
滿頭青絲不再像先前一般隨意挽起,而是被攏于后頸,
以一枚鏤空的彎月銀針束住,
身姿愈顯挺拔。
起身的瞬間,林斐然便驟然察覺到三束飽含探究的目光,她緩緩抬眼看去,
對側兩人均未避諱。
第一道來自張春和,
他只是靜望而來。
第二道來自丁儀,這位人族傳奇一般的老者,
終于睜開闔上的雙眼,飄然看向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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