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瞳心下暗驚,怎么林斐然下山一趟,胃口翻了十倍,難道她下山后從未吃飽過?
比起秋瞳,衛常在更是訝異,他從來不知林斐然這么愛吃,甚至開始懷疑她以前同自己一道吃飯時,真的吃飽過么?
訝異歸訝異,他還是抬起手,悄然將她面前空盤撤下,換上自己身前的魚。
在桌之人中,只有老翁一人又驚又喜。
“好好好!”他喜到連說三聲,“這才是我的好后生,一身的胃口!能吃就多吃點,魚肉管夠!”
林斐然:“……”
一時不知該不該吃。
如霰別開眼,眼中笑意未褪。
一桌全魚宴,竟真的被林斐然吃了個干凈,只剩半拉魚骨,老翁看得紅光滿面,又邀幾人在此休息片刻。
“大門在此,睡飽了,不想睡,都可自行離去,老朽我又要去釣魚了!”
老翁頂著頭頂一片烏云離開,滿是笑意,林斐然幾人向前為了尋花,連續消耗已久,確然有些疲乏,便在此小憩片刻。
桃花悠悠,溪水潺潺,幾人終于在這天地號房中吃飽喝足,一同向老翁道別后,這走到門前。
桃木鑿出的木門上寫有“天地”二字,其上釘有一枚鐵釘,林斐然與衛常在將各自的門牌掛上鐵釘,四周便響起一道鈴音。
片刻后,木門后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幾位客人,可是要退房?”
是那店家的聲音。
林斐然答道:“是。”
于是木門大開,店家提著一盞燈籠等在門外,只道:“恭賀諸位出房,可得桃花令三枚。”
林斐然四人踏出桃林,行至幽暗的客棧內,秋瞳忽而想道:“現在是第幾夜了?”
店家引著幾人走下樓梯,行至柜臺領取花令,只道:“第三夜了。”
他走到柜臺后,拿出九枚花令,還未遞給幾人,便聽得一道罡風傳來,四人立即旋身散開。
林斐然轉頭看去,卻見眼前站著七八個不明身份的修士。
幾乎是一瞬間,她立即回身到柜臺前,將所有花令盡數納入譜圖,打了幾人一個措手不及。
有人道:“丁師兄,她把花令吞了!”
為首之人看向衛常在,忽而咧嘴笑道:“這不是青云榜榜首嗎?衛道友,此人竟將你們的花令一并吞了,且由我為你討回!”
鏘然一聲,長劍出鞘,衛常在并未開口,只以劍相攔,蹙眉道:“這位道友,修士間不可內斗,你忘了嗎?”
丁明笑意未變,只是更冷幾分,他心中暗啐一聲倒霉,竟遇上了衛常在,他心知此人厲害,縱然此時人多,卻也不敢硬碰,更怕動手之后被他逃脫,去向祀官揭發……
他陰惻惻看過林斐然,斂下殺心。
“衛道友,就不怕她將你們花令吞下,再不歸還?”
有人試圖開口挑撥,哪知衛常在根本不買賬,一雙烏眸只靜看向他,隨即略過,望向丁明:“請讓開。”
丁明冷笑一聲,抬起手,為他們讓出一條通路。
衛常在領頭,秋瞳其次,二人一同走出,如霰也抬步跨過,眉頭微蹙,只有林斐然走在最后,心下卻覺得不對。
四人剛剛走出客棧,林斐然便忽然聽到一陣細微嗡鳴,她立即拔劍回身,足尖輕點,試圖截下那道寒光,卻終究是晚了一步。
丁明劍下,那個方才還笑吟吟的店家已然倒在血泊中,身體被半剖開,面上神情微變,似是含笑而去。
他的尸身上,五臟六腑清晰可見,條條血脈蔓延生長,篷然勃發,終于攀爬匯聚在心臟處,開出一枝含粉染紅的春桃。
丁明毫不猶疑將花摘下,扯唇笑開,有意無意地看過幾人,譏諷他們怔然的神色。
“做什么任務,殺人摘花不更簡單?”
在林斐然提劍上前時,他們喚出群芳譜,在不斷的譏笑聲中,一朵暑荷憑空綻開,下一瞬,八人就這么消失眼前。
林斐然回身看向血泊中的人,抿唇不語,右手緊握。
站在門外秋瞳不知看到什么,驚呼一聲:“你們快看……”
林斐然快步走出,站到門外,向亮著長明燈的街市看去,和平不再,處處刀光劍影,一個個花農倒在血泊中,面含微笑。
一陣夜風吹過,濃郁的血腥味傳來,極為濃烈嗆鼻,令人作嘔。
就在她怔愣之際,春城中再度響起磅礴的鐘聲。
咚——
咚——
咚——
喀啦一聲,客棧內傳來幾聲輕響,林斐然脊背立時劃過一道寒意,她轉頭看去,那血涌般的柜臺后,原本被剖開身子的店家又站了起來。
他看向門外幾人,面帶微笑,只道:“歡迎幾位入住,本店有天、地、玄、黃四等房間,幾位要去哪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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