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唯張大了嘴,雖然她軍齡很短,但也知道保衛處是干什么的,想必趙子銘的父親就是死在葉政委手里的。
往昔一幕幕浮上心頭,那時候葉雪峰還叫葉開,因為政治素質過硬,被選入政治部保衛處擔任保衛干事,趙大海被捕之后,組織上讓他檢舉揭發趙的罪證,他苦苦煎熬了三天依然保持沉默,要不是保衛處領導作保,差點也被肅反了。
趙子銘不清楚此事,一直認為葉雪峰見死不救,結義兄弟恩斷義絕,形同陌路。
剛才兩個兒童團員跑來報告說大土匪趙子銘來欺負葉護士,讓自己趕緊去看看,本想借機解釋清楚,可是見了面卻還是無法開口,因為這段經歷同樣也是葉雪峰心中難以抹去,無法釋懷的傷痛。
“小葉同志,沒事你就繼續工作吧。”葉雪峰轉身回去,來到支隊會議室,武長青正在主持營救老張的軍事會議,屋里煙霧繚繞,大家愁眉不展,都沒有好辦法。
老張叫張啟發,以前在國民黨鞏縣軍工廠當過技術工人,后來參加八路軍,專門負責武器研發制造,是支隊不可缺少的人才,這回潛入北泰采購游標卡尺等工具,遭叛徒出賣,被日本憲兵抓去,至今杳無音訊。
“張啟發同志是支隊的寶貝,少了他,軍工廠就轉不起來,戰士們就沒有彈藥打擊敵人,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人給我救回來。”武長青敲了桌子。
同志們一籌莫展,狠命抽煙,北泰可是大城市,駐扎著大批鬼子,強攻劫獄是沒可能的,若是被漢奸偵緝隊抓走還能通過關系想想辦法,被憲兵隊抓去只能聽天由命了。
葉雪峰道:“陳子錕在北泰經營多年,據說市長蕭郎是他的老朋友,我想可以通過他的關系進行疏通。”
武長青道:“好,備馬,我這就去找陳將軍。”
……
趙子銘惦記著葉唯的話,沒回駐地,直接縱馬揚鞭奔著北泰去了,到地方已經是晚上了,在城外尋了家車馬店,把馬交給伙計,交代道:“拿上好的飼料喂,少一根馬鬃唯你是問。”
伙計見他身穿黑皮衣,腰插盒子炮,嚇得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伺候著他的戰馬,趙子銘昂首闊步到了柜臺前,拍出兩枚大洋:“掌柜的,一間上房,再幫我找身老百姓的衣服,不要多好,半舊就成。”
“好嘞,上房一間。”掌柜的滿臉堆笑道。
等這位兇神惡煞的客人進了房間,伙計過來道:“老板,這人來者不善啊,興許是這個。”說著豎起大拇指和食指,比劃出八的字樣。
“興許是八路,興許是陳大帥的人馬,興許是土匪,反正咱惹不起,小心伺候著吧。”掌柜的愁眉苦臉道。
歇了一夜,次日早上,伙計拿著一套黑布棉袍上樓敲門:“客官,衣服送來了。”
“進來。”
小伙計推門進去,見客人正坐在桌旁擦槍,锃明瓦亮的長苗盒子炮拆散了,拿棉布仔細擦拭,黃澄澄的子彈撒了一桌,他哪敢廢話,放下衣服戰戰兢兢就出去了。
“站住。”趙子銘一聲厲喝。
小伙計嚇的一抖,夾住兩腿,差點尿了。
趙子銘走過去瞧了他兩眼,忽然將伙計的氈帽摘了下來,在指尖上轉了兩圈:“這個我借戴兩天。”
“成,成。”小伙計哪敢說半個不字。
趙子銘掏出一枚大洋塞在他手里:“不白借,給你錢。”說著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戴上氈帽,穿上棉袍,將身上的戾氣盡力收斂之后,趙子銘背著褡褳袋進城去了,北泰是大城市,沒有游擊隊騷擾之虞,治安還算良好,由于是新興城市,沒有城墻城門,只在交通要道上設了卡子,兩個沒精打采的偽軍站崗,對來往行人根本不檢查。
趙子銘來到憲兵隊附近,只見深宅大院,圍墻極高,門口堆著沙包,架著機關槍,墻上有鋒利的碗茬子和電網,隔得老遠就能聽見狼狗的狂吠,據說憲兵隊喜歡拿人肉喂狗,幾頭狼狗眼睛通紅,比狼還厲害。
強攻是沒可能的,就算自己三頭六臂也抵不過成群的憲兵,而且就算救出人來,也沒法逃出去啊,還得再想辦法。
回到客棧,趙子銘要了一壺白酒,一盤子鹵牛肉,喝起了悶酒,越想越頭疼,葉唯這小妮子太可恨了,給哥找了個這么難的活兒,簡直要命啊,這回要是真把老張救出來,看她怎么說,哼哼,一定要狠狠親她兩下,拿自己堅硬的胡子扎扎她的小臉蛋,想到這兒,趙子銘臉上浮起了笑意。
喝完了酒,拎著酒壺下樓打酒,聽到掌柜的正和人閑聊,說城里日本洋行把煤油生意都壟斷了,價錢漲了好幾分,還非得上那兒買去不可,別家沒得賣。
“唉,日本人占了咱的地方不說,還搶咱中國人的生意,這日子真是越來越難過了。”掌柜的抬頭看見趙子銘,急忙堆上笑臉:“客官,要點什么。”
“聽你們說日本洋行,在哪兒。”趙子銘隨口問道。
“在博愛大街上,原來美孚油行的門面,現在叫三井洋行。”
“有幾個日本人。”
“不清楚,常見的四五個,還有十幾個中國伙計,洋行經理姓酒井,四十來歲,帶著老婆孩子來的……”
掌柜的話沒說完,趙子銘已經扔下空酒壺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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