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來人往,看見打群架頓時圍了上去,省城四虎欺負一個外鄉人,硬是占不到便宜,哥幾個急了,抄磚頭,掏匕首,什么趁手拿什么,打架升級成了斗毆,那青年挨了幾下狠的,眼睛都紅了,奪過一把匕首,寒芒一閃,省城四虎的老大脖子就開了大口子,血噴泉一般往外涌,堵都堵不住。
一隊巡警終于趕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青年抓住,傷員送醫,到醫院的時候血已經流干了。
省城四虎雖然為害一方,但充其量就是地痞流氓,罪不至死,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那青年被押到警察廳嚴刑拷打,這種走江湖的單身漢往往是流竄作案,身上指不定背著多少案子呢。
可是這小子是個硬骨頭,打死都不招,身上也只有一塊銀殼懷表,兩枚銅板,除了北京口音話,別無線索,連名字都沒問出來。
四虎有親戚在警察廳,使了關系,案子處理的很快,法院給他隨便遍了個名字,按照百家姓的次序姓趙,名就跟年齡走,叫趙十八,故意殺人罪,人證物證俱在,判處死刑,秋后處決。
半個月后,陳子錕從滄州回到省城。
青鋒放了三天假,沒事到大街上轉悠,進了一家茶館坐下,點一壺碧螺春,聽人間百態,各種離奇段子,忽然一個中年人提著鳥籠子進來,大家都招呼:“喲,王巡長您來了,最近有啥案子給咱們說道說道。”
王巡長很倨傲的點點頭:“咱省城太平的很,沒啥大案子。”坐下來,安置好鳥籠子,掏出懷表看看時間,青鋒瞅見那塊懷表,眉頭一皺,走過來問道:“這位先生,您這塊懷表不賴啊。”
青鋒穿著考究,氣質不俗,王巡長摸不清他的門路,客客氣氣道:“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朋友送的。”
“可否借來一觀。”青鋒道。
王巡長很大方的摘下懷表遞過去,青鋒看看表殼,上面篆刻著京張鐵路紀念,詹天佑贈的字樣,編號也和陳子錕還給趙大海的那塊一樣。
“這表怕不是你的吧。”青鋒冷冷道。
王巡長頓時變了臉色:“年輕人,你這話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
青鋒道:“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掏出一張證件丟過去,是一張省城警察廳頒發的特別通行證,等級最高的那種。
王巡長立馬客客氣氣:“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別見怪,這表確實不是我的,是一個犯人的,他殺了人,沒錢抵債,這表是警察廳拍賣的。”
“這人可姓趙?”
“對啊。”
“四十多歲年紀?”
“那不是,頂多十八。”
“人呢?”
“死牢里。”
青鋒抓起懷表就走,王巡長也不敢阻攔,只能自認晦氣。
回到官邸,青鋒向陳子錕報告懷表的來歷,陳子錕當即打電話給曾蛟,讓他把人犯提來。
半小時后,警察廳的囚車將死囚押到,重鐐加身,遍體鱗傷,走路叮當作響,身上都臭了,青鋒道:“至于么,小題大做。”
押解警察解釋道:“長官您是不知道,這小子厲害著呢,犯的是殺人罪,抓他的時候傷了七八個兄弟。”
人犯帶到陳子錕面前,傲然挺立。
陳子錕定睛一看,這小子活脫脫就是一個年輕二十歲的趙大海,這眉眼,這氣勢,簡直像極了。
“你是趙子銘!”陳子錕大叫道。
死囚愣了一下,呼吸急促起來:“錕叔!”
“解開解開,這是我侄子。”陳子錕親自走過來,從警察手里拿過鑰匙,把趙子銘的手銬腳鐐全打開了,又讓青鋒去打盆水來給他洗臉。
“再預備酒肉,給我大侄子接風。”陳子錕很興奮,哈哈大笑道:“子銘,你怎么來了,你爹呢?”
“我爹……已經不在了。”趙子銘低下了頭,聲音哽咽。
“大海哥他他他,他怎么死的?”陳子錕有些語無倫次了,在他心目中,趙大海一直兄長般的存在,成熟自信堅定熱情,雖然這些年來兩人走上不同的道路,但是兄弟之情永遠存在。
其實不用趙子銘回答,陳子錕也知道趙大海之死是怎么回事,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國民黨情報機關也不是白吃飯的,兩黨斗法勝敗總在五五之間,搞特工的,白天出門,晚上都不一定能回來,現實就是這么殘酷。
“我爹被蘇區政治部保衛處打成ab團,上個月秘密處決的,他們下手的時候,我爹說子彈金貴,留著打國民黨吧,他們……是用鋤頭活活把爹的頭刨下來的。”趙子銘抹了一把眼淚,聲音低沉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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