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祈愿或許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她在一個夜晚幡然醒悟。
——英雄主義。
她在一個世俗意義里的惡女身上,看見了英雄主義。
她和祈斯年,她和自已的兒女,她和這個世界,在所有的前提里,她都是一往無前的勇者。
而祈斯年,卻是那個膽小鬼。
也是終成惡龍的屠龍者。
他孤身藏于高塔,注定要等勇者來砍下他的頭顱。
不通的是,他這條惡龍,迎著火光,將寶藏和生命,拱手相讓。
祈斯年是絕對的悲觀主義者。
他從很小,就被迫開始制定規則,遵守規則。
他從仰望權威,到成為權威。
祖父的死在他的世界里,不亞于是一次規則被掀翻和打破。
他終于明白,他不是棋盤上被禁錮的國王,如果他想,他可以掀翻整場對局。
以瘋狂的決心,以決絕的勇氣。
他像一場大火,燒的干涸,燒的長久,燒的痛苦絕望。
而姜南晚就是隔離帶。
于是他短暫成了可以引導的受控燃燒。
至于她那兩個哥哥,祈愿其實只用短短一句話,就可以分別形容出這兩個人。
一人肖父,一人似母。
祈聽瀾總是在恐懼他遺傳了祈斯年的瘋狂,但其實,他真正遺傳到的是姜南晚。
他也是勇者。
只不過他過去很多年世界里的惡龍,都源自家里。
他沉默的拒絕通化。
也勇敢的踽踽獨行。
而和他相反的,祈近寒則是那個和祈斯年很像的膽小鬼。
為了不被戳破膽小的外殼。
于是偷偷的,艱難的,往自已身上扎了很多刺。
刺傷別人,也刺傷自已。
他其實很需要被人捧起來,夸著他,哄著他。
還有程榭,宿懷,趙卿塵,祈愿能說的太多了。
但她沒理由把這些告訴喬妗婉。
祈愿慢慢把手揣進收腰大衣的兜里,她聲音平淡。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也沒有逼過他們啊。”
“你當我命好也行,老天眷顧也罷,但是現在,你確實輸了。”
“還有,我有必要重申。”
祈愿豎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喬妗婉。
“先發起戰爭的人,是你。”
“而我跟你一樣,一旦開始,就不死不休。”
這些話,喬妗婉聽得很想笑。
但她剛咧開嘴,喉嚨里卻干嘔的吐出一堆酸水,夾雜著血絲,擦都擦不干凈。
她偏過頭,有點后悔。
“這藥,本來是給你準備的,是我二哥研究的。”
喬妗婉凄慘一笑:“他真的是個天才,只是年少氣盛……”
“婉婉——!”
倉庫外,終在此時響起了姍姍來遲的吼聲。
祈愿微微回頭。
她看見程瀾被壓在地面搜身,卻仍然狼狽的想要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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