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她在罵我!!
祈近寒炸毛的伸手一撈,剛想教訓一下祈愿讓她知道人在海上不能亂說話。
可下一秒,祈愿卻像是早有預料般的彎腰躲開。
“你站住!”
“我不要!”
然后兩人就莫名其妙在船上展開了一場甲板拉鋸戰。
祈聽瀾懶得去看。
……于是他就背過身去了。
船艙內,祈斯年和姜南晚相對坐在窗邊的桌子上。
出海的船沒辦法像私人游艇或者是輪渡那么豪華舒適。
一張釘死的木桌大概好多年了,陽光曬的久了,木頭淡淡的散發著木頭的腐朽塵土味,再經濃香的紅茶這么一熏,便也沉淀出了歲月的厚重。
兩人都不算是善談的人。
準確來說,是對于對方,常常相視沉默,啞口無。
二十幾年了。
祈斯年老了,姜南晚也是。
她常常看著祈斯年,明明想繼續感慨對方仿佛還像很多年前一樣。
骨相立挺,容顏俊美。
可當她真的細細打量祈斯年,卻發現這樣的話她怎么都說不出來了。
祈斯年會老,她也會。
少年時,他的皮膚光滑白皙,眉眼深邃,五官立挺,他的冷漠疏離中,總帶著三分少年意氣。
但現在,他的眼角真的出現了細碎的紋路,即使皮肉未松,可他的眼睛更深邃了。
眼眸不再明亮刺人,歲月沉淀在他的眉眼,將他勾勒成如今疲憊成熟的陰郁模樣。
過去的很多年里,他太痛苦。
而姜南晚也在時間的磋磨里,逐漸變得冷漠,厭倦,強硬,甚至和祈斯年針鋒相對。
即使后來她明白,可一句誤會并代表不了什么。
她愛祈斯年,但她從不回頭。
輕輕放下茶杯,姜南晚低下頭,卻淡聲詢問:“在看什么?”
祈斯年睫毛顫了顫。
他從不說謊,也不愛說冠冕堂皇的虛,如果想說,就一定是真話。
就像此時此刻,他回答的是——“看我的過去。”
他的過去,現在,未來,全都系于姜南晚身上。
祈斯年從未偏離過軌道。
一句話,令姜南晚紅唇微勾,可那笑又不徹底。
她笑著抬頭,眉眼緩出幾分別樣溫柔。
“祈斯年,過去未必美好。”
心臟忽然重重跳了一下,祈斯年在這個瞬間,幾乎要以為自已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個雨季。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坐在窗邊。
煩悶沉重的雨總是下個沒完,那時的姜南晚穿著一身白色的絲綢長裙,抱著剛收來的電影碟片坐在他的對面。
她說:“過去的過去,像老電影的樂曲,像絲滑醇厚的巧克力,只要你認真去品,就總能覺出別樣溫柔的感受。”
而祈斯年當時看著姜南晚,卻緩緩搖頭回答:“過去未必美好。”
“老電影的聲音會卡頓沙啞,醇厚的巧克力太過濃郁,過去就是過去,不論幸福與否,都無法逆轉。”
啪嗒一聲,幾疊電影碟片被姜南晚放在了桌上。
她笑著朝祈斯年挑眉,聲音帶著幾分清脆的雀躍。
“所以,人應該走向未來。”
彼時天光大亮,雨后陽光照耀著窗外的草地花田。
農場無數搖搖晃晃的太陽花重新昂揚。
心臟跳了很多下,恍惚間,竟與現在重疊。
而當時祈斯年的回答,也與現在分毫不差。
——而你。
“成為了我唯一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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