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重重,錯落在頭頂的綠蔭上,灑下點點斑駁。
一點光落在她的臉上,照亮了一片肌膚勝雪。
她垂眸,以袖掩口,微微轉過臉去,似乎不愿與他攀談,那光便照在她鬢角處,越發顯得金釵耀目,青絲如墨。
一瞬間,慕淮安心頭微動。
他問自己:為什么從前沒察覺到虞聲笙其實別有一番生動俏麗呢?
從前看見的她,永遠是那樣不起眼,素然平淡。
與京中那些姹紫嫣紅,正當妙齡的千金閨秀比起來,她更顯得樸素,甚至算不上有顏色。
才隔了多久,頂多一兩年的功夫罷了,她便有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還好嗎?我只是想與你說說話。”
其實他想要說的有很多。
只是人站在跟前,他一時卻不知要說什么了。
“我沒話與少將軍說。”虞聲笙頗為冷淡,瞥起的眉眼藏著厭惡,“你我各自婚嫁,理當避嫌,還請少將軍自重。”
“你我好歹也有兄妹的名分,你非要與我生疏至此么?”
“兄妹名分?那不過是拿在明面上糊弄人的罷了,旁人不知曉,你我卻各自心里有數,當初你做下那見不得人的事兒,你府上要這名分瞞天過海,好顧全臉面。”
虞聲笙微微蹙眉,“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說得夠清楚了,你怎么還來糾纏?”
她不理解。
她與聞昊淵成婚都多久了。
如今孩子也生了,府里中饋也在手上,她早就是威武將軍府的宗婦。
慕淮安也一樣,娶了朝思暮想的女人為妻,也與她開枝散葉,如今房里妾室都納過好幾個了,為何還是對自己糾纏不休?
虞聲笙感慨——她也不是絕頂貌美,怎么就這樣了。
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又往后退了幾步,打算從另外一邊離開。
既然話說不通,那就別說了。
這種神經病還是避開最好。
慕淮安察覺到她的意圖,臉色陰沉:“虞聲笙,我改主意了,我會將我們的婚約履行到底,你我才是應該成婚的人。”
“你瘋了?!”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回頭,“你要瘋自己回家關起門來隨便瘋,別出來狗叫禍害別人!我和你何曾有過什么婚約,真要論起來,我都不算虞家親生女兒!”
她恨得不行,恨得牙癢癢。
“你要真這么忠貞不二,視與虞家的婚約為重,那就該即刻抹了脖子下地府去尋我那可憐的嫡姐!”
“慕淮安,你這樣死纏爛打的樣子真難看,我真替徐詩敏不平,想她一個年輕貌美、出身高貴的千金,真是命不好遇上你。”
丟下這話,她腳底抹油,一溜煙從另一邊離去。
她的動作太快。
以至于身邊的丫鬟都沒能跟上。
但見她身形利落,提著裙擺從長廊上跨過,裙擺翩翩,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
一直走到席間時,金貓兒她們才氣喘吁吁跟了上來。
“夫人,您動作也太快了……”今瑤捂著心口。
方才這一幕把她們幾個可嚇得夠嗆。
尤其慕淮安那句話。
真要被外人聽見了,就算虞聲笙是清白了,怕也少不了被卷入流蜚語。
尤其今瑤,更恨不得當場捅死慕淮安。
“不快點能成么?”虞聲笙感慨:“慕淮安是越來越瘋了,下回你們都留個心眼,要是還有這樣的宴飲集會,務必要查清楚,要是也邀請了鎮國將軍府,咱們隨禮就成,人就不必過來了。”
麻煩找上門,她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幾個丫鬟一一應下。
金貓兒暗暗發誓,下回再有什么拜帖邀請,她一定會擋在夫人前頭將這些都弄得清清楚楚。
好在,這是玉厚郡主的府上。
酒席吃到天黑時分便散了。
玉厚郡主今日嫁女,格外開心。
借著酒勁她拉著虞聲笙,給其他女眷介紹,滿臉紅光,兩眼都盛滿了星星一般:“我與威武將軍夫人可真是一見如故,多虧了她,小女才能尋到這樣美滿順當的婚事,往后呀她便與我的親妹妹一樣。”
這話擲地有聲。
眾女眷暗自驚訝。
再看看虞聲笙與玉厚郡主相談甚歡又親昵熟稔的模樣,彼此都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