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類似的話,宿懷早在過去很多年里聽了無數次,也想過姜南晚或許會這么說。
于別人而,苦澀的過去和艱辛的來時路是逆鱗,是恥辱,是不欲人知的晦澀過往。
可在宿懷的人生中,這樣的情緒和話語太多了,他早就習慣了。
在東國時,他是被親生父親拋棄,克死母親卻一點也不難過的野種。
是累贅,是乞丐,是怪胎。
回到西國,他是被親生父親當成刀槍,當成看門狗去用的攻擊。
無趣,無用,無聊。
就算后來,他身居高位,成為了奧羅拉家族里決策一切的家主。
可沒人知道,他從最開始的名不正不順到如今的一呼百應,他要比別人多用多少的計謀。
從一個勉強上位的傀儡,到引領家族轉型的教父。
再也不會有人能在名利場上戲謔的嘲諷他,他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都開始變得事半功倍。
航空,銀行,地產,金融,股票,各種一本萬利的暴利行業成為他洗白自已和家族的方式。
慈善和公眾形象的偽裝,讓他在大眾視野里,是一個成功且仁慈的商人。
可即便他走到如今的高度,他來源于母親的黑色頭發,和東國人不會有的碧色眼珠,讓他無論走到哪都會被加固標簽。
西國的富商貴族,高官政客們怕他,畏懼他,獻媚于他,卻仍舊在心里議論他的出身。
而東國曾認識,不曾認識的眾人,大多將他遺忘,忘記曾經對他做過什么,忘記曾經瞧不起他,忘記曾經也在某個時刻,順便羞辱他一下,打發打發晨光。
他們只會在偶然提起時,戲謔又羨慕的說上一句:
他啊,命還真好,這都能翻身。
這些閑碎語,有色的目光落在身上時,就像附著在他身上的淤泥,瀝青,洗不掉,如影隨形的伴宿懷走過三分之一的人生。
所以姜南晚的話對他來說,其實不亞于是一粒石子沉入湖底,湖面也不會有一點波瀾興起。
“……”
宿懷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寧靜的哀傷。
“都過去了。”
他仿佛把姜南晚當成了可以信賴的長輩,將過去種種,細細剖來。
“我在西國出生,我的母親為我取了東國的名字,所以在東國,我姓宿。”
“而懷,則取于懷念,深思,久久不能忘懷的懷。”
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來來去去,各色面孔花紅柳綠。
東方皮有它的婉約。
西方骨有它的深邃。
可宿懷卻將這二者結合的很好。
西方的骨相讓他眉眼深邃,自帶三分憂郁和冷淡的疏離,高挺的鼻梁讓他鋒利,優越的骨相折疊讓他的臉過分精致。
而東方皮的婉約,則在這張過分驚艷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耐看的長久韻味。
而那雙青藍色猶如森林湖泊的眼眸,就是徹底染亮的點綴。
宿懷微微垂著頭,沒有看祈愿,也沒有看任何人。
“我三歲的時候,父親將我和母親趕了出去,或許他想我們回國,但像您說的一樣,母親當初和家中決裂,背井離鄉,非婚生子,她沒有顏面回去。”
“于是我在五歲前,和母親的生活都非常貧困,也非常艱難。”
宿懷的過去,是很少有人清楚的秘密。
他沒有怎么和祈愿說過,甚至連文字的描寫都少之又少。
這還是祈愿第一次聽他這么詳細的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