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趕緊制止:“別慌,五步蛇而已,我就能治。”
俸如昌無條件相信李青峰。
可俸老三此時聞卻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
他看著站在日光下的高大男子,只覺得他仿佛神靈般讓人敬畏。
李青峰沒有多說廢話,蹲下身子就立即按住俸老三腿上的穴位。
沒一會兒,腳踝處的傷口就流出了烏黑的血液。
直至血液變成鮮紅色,李青峰才將手收回來。
俸如昌原本的心情很矛盾,既相信小帥能救他老爸,但又心生害怕,怕有個萬一。
不過,這種矛盾的情緒沒持續多久。
因為他看到原本臉色煞白的老爸隨著小帥的治療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不僅臉色恢復正常,好像就連那雙原本不太敢與人對視的眼睛都有了別樣的神采。
他欣喜不已:“爸,你感覺怎么樣了?”
俸老三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點點頭:“很好。”
俸如昌長長松了一口氣,像責備小孩子那樣關切的責備老爸:“我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進山一定要穿厚襪子,最好是把褲腳也包進襪子里,你又不聽我的話。”
俸老三笑笑,扭頭去尋找砍柴刀。
見他準備起身繼續干活,李青峰趕緊按住他的肩膀:“不著急干活!”
俸老三有些慌亂,張了張嘴,想說這次是意外,是因為自己高興過頭了,所以才沒注意腳下情況,才被毒蛇鉆了空子。
以后他來做工的時候,肯定不會這樣。
他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他其實一直知道自己‘有病’,一種被專家們稱之為‘心理疾病’的病。
他也無數次鼓勵自己要改變自己。
甚至在很多無人看到的角落里,對著木頭說話,對著石頭說話。
可即便如此,他也總是覺得會有無數雙眼睛躲藏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看著他。
他害怕又不安,每一次開口前都要仔仔細細的打量四周,然后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鼓勵自己,告訴自己,如果自己不能強大起來,那家人就要跟著他受罪。
他磕磕絆絆的張嘴,然后對著那些不會說話的死物說幾個新學來的詞語。
有些時候,則是對著空幽的山谷背誦一首詩詞,或者唱上幾句歌謠。
這些事情對于旁人來說易如反掌,但他卻練了幾十年都沒能練成日常。
他想改變自己的。
他真的想。
他一次次在夢里夢見自己可以像別人一樣自信的談天說地,然后自然而然的接受別人贊許的目光。
可現實是,他早已喪失了開口的勇氣。
幼時,他說錯一句話就會被父母斥罵一整天,然后記恨好幾天,最后還要時不時的拿出來鞭策他。
他記得有一次過年,母親問他給老宅的爺奶送菜了沒有,他當時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實話:
“上次我送去,你不是不讓我送嗎?還罵了我。”
母親聽到這話頓時暴怒,面容扭曲的指責他污蔑:
“你說的什么話?我什么時候說過不讓你送?”
“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惡毒的人嗎?”
“我生你出來,還不如生條狗!”
“狗至少不會像你一樣亂叫喚。”
“我什么時候罵你了?”
“你就是這么污蔑你娘我的嗎?”
......
這些話配上母親那扭曲的面容,就像烙鐵一樣烙在他幼小的心靈里。
他當時張著嘴就失去了聲音。
巨大的委屈盤踞心頭,但更多的是出于對母親的恐懼。
那扭曲的五官和橫飛的唾沫編織成了一張網,罩著他,像是要將他拖入深淵里。
他連呼吸都弱了。
生怕自己一個喘息都會激怒母親。
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每每這個時候,大哥就會跟著父母一起指責自己。
他越來越像個外人。
但他為家庭做的苦力卻越來越多。
他有些時候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外人還是家人。
但他想著,只要自己少說話,多做事,父母就不會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