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于詩韻在內分泌科也遇到了一個讓她頗為棘手的病例。
患者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診斷為“2型糖尿病”,長期口服降糖藥,血糖控制極不理想,波動很大。
患者形體消瘦,面色萎黃,口干渴極,但飲水不多,心煩失眠,手足心熱,舌紅無苔,脈細數有力。科室給出的中醫診斷是“消渴-陰虛火旺”,治療上用的是知柏地黃湯加減。
于詩韻接手后,仔細詢問病史,發現患者還有明顯的脅肋脹痛、情緒急躁易怒的癥狀,月經也不規律,她總覺得單純的“陰虛火旺”似乎不能完全解釋所有癥狀。
于是于詩韻查閱了大量資料,又反復思考,隱隱覺得這與“肝”有關,但不敢確定。
科室的帶教老師,一位姓劉的副主任醫師,對她的“異想天開”不以為然。
“小于啊,典型的陰虛火旺,用知柏地黃湯沒錯的,效果慢點是患者病程太長的緣故。”
劉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按部就班來。”
于詩韻心里不服,卻又不敢頂撞。
晚上團隊小結時,于詩韻鼓起勇氣將這個病例提了出來,說出了自已的疑惑。
“陳主任,各位同學,我覺得這個患者除了陰虛,可能還有肝郁化火,灼傷陰液的因素。肝主疏泄,調暢氣機,肝郁則氣滯,津液輸布失常,也可能導致消渴。是不是可以考慮疏肝清熱,養陰生津并行?”
于詩韻說完,有些緊張地看著陳陽。
夏洪亮、李成杰等人也露出思索的神色。
陳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于詩韻:“你判斷有肝郁化火的依據是什么?僅僅是脅肋脹痛和情緒急躁嗎?”
于詩韻定了定神,努力組織語:“不僅僅是這些。她的脈象,細數中略帶弦象;她的口干渴,是那種想喝水但又喝不下去的感覺,像是氣機不暢,津液無法上承;還有,她手足心熱,但有時又覺得一陣陣發冷,像是厥陰肝經的寒熱錯雜之象……雖然不明顯,但綜合起來,我覺得不能忽視肝的因素。”
陳陽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贊賞。
于詩韻的觀察竟然如此細致入微,能捕捉到這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并且能將其與理論聯系起來,這份敏銳和思辨能力,在同齡人中實屬罕見。
“很好!”
陳陽毫不吝嗇地表揚:“你的觀察和思考非常到位!此患者確非單純陰虛火旺。”
“其病機核心在于‘肝郁化火,灼傷肺胃之陰’,導致了津液代謝的嚴重紊亂。肝火擾心,故心煩失眠;木火刑金,故口干渴;肝氣橫逆,故脅脹易怒。知柏地黃湯滋陰降火固然不錯,但忽視了疏肝清肝這個關鍵環節,猶如只澆水不滅火源,效果自然不佳。”
說著陳陽轉向所有人,以此為例進行講解:“糖尿病,中醫稱之為‘消渴’,傳統多從肺、胃、腎三臟論治。但現代人生活壓力大,情志因素致病日益突出,從肝論治消渴,正逐漸得到重視。肝失疏泄,影響氣機,進而波及水液代謝和精微物質的輸布,這在臨床上非常常見。”
“那……該如何處方呢?”于詩韻激動地問,眼睛亮晶晶的。
“可在你原方思路上優化。以丹梔逍遙散合沙參麥冬湯為主方。丹皮、梔子清肝火;柴胡、白芍、當歸疏肝柔肝;白術、茯苓健脾以防肝木克土;沙參、麥冬、天花粉滋養肺胃之陰。可再加少量烏梅、五味子酸甘化陰,生津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