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自是不會討教的,餅倒是可以多畫一些。
京城時,老太傅說他在蜀地的一些老朋友,就是這五位老先生了。
他們活躍于周末寧初的年代,年輕時游歷天下,在春秋書院待過,也曾在各路諸侯手下效力,但也大多郁郁不得志。立國后,老太傅曾勸說過太祖皇帝,請他們入朝為官,太祖皇帝也答應了,可他們自覺曾在各路諸侯勢力為官,入了朝也得不到重用,便放棄了這次機會,回到蜀地,潛心鉆研學問,直到今日。
他們的家族雖不顯赫,但也是書香門第,族里年輕人們也都到了年紀,出門施展抱負。
因此,這次李澤岳與他們會面,雙方都是待價而沽。
存心殿內,宴席已然備好。
五位老先生已然入席,有人著青衫,有人著錦袍,有人著布衣,發須皆白。
李澤岳禮賢下士,頻頻舉杯,陸瑜妙語不斷,引得老先生們哈哈大笑,這幾位也都是豪放風趣的老人,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
酒過三巡,終于到了該談事情的時候。
李澤岳舉起酒杯,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又面露愁色,欲又止。
“王爺年輕意氣,文有詩詞無數,武有觀云之境,本應春風得意,為何愁眉不展啊?”
一位身著布衣的老先生與其余幾位對視了一眼后,率先發問了。
他名喚白章,五人之中,名聲最大,學問最深。
“不瞞白章先生,今日孤與諸位前輩暢談,深感得益匪淺。
先生們,每位都是我蜀地文壇前輩,學貫古今,極為淵博。
可可惜,只有孤與琢之能聽到諸位先生教誨,甚為遺憾。”
“哦,王爺何出此啊?”
“孤長居京城,深知科舉之事,承和二十年,前三甲之列,大多由中原、江南士子包攬,鮮有我蜀中舉子之名。
孤聽聞,我蜀地有很多寒門學子,求學無門,大多想要去往春秋書院進學,可奈何,從蜀中至東海,路途萬里之遙,囊中羞澀,根本無力去往東海。
為此,孤有些遺憾。”
李澤岳舉起酒樽,一口飲下,表情似有苦悶:“先生們,孤以為……
天下,不應只是高門大族的天下,應是天下人的天下。
世間每一個有著向學之心的學子,都應有著受教育的資格,都應有師來教,有書可讀。
這天下,并不是每一個讀書人都能青衫一襲,于書閣中飲茶,更多的,是穿不起衣服,拜不起師父,買不起書本的學子。
他們,連寒門都算不上。
可他們,沒有讀書的資格嗎?
孤就想著,為何我蜀地不能有自已的書院?若有朝一日,書院中名士薈萃,無論寒門學子或是高門子弟,都在名師座下聽學,我蜀地文道,何愁不興?”
五位老先生又再度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了然了。
白章頷首,剛想說話,卻見得那年輕王爺低下了腦袋,嘆息一聲,輕吟道: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
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
俄頃風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里裂。
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風雨不動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