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那份信仰隨著生活的貧苦而漸漸崩塌,什么追求,什么信仰,在生存面前,都是白扯。
她首先得活著,不但她得活著,還得養著兩個孩子。
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她卻要當成沒聽出來一樣,輕聲:
“你別亂動,我幫你修整一下,能修好的。”
“萬一修不好呢?”
“修不好我不收你錢行嗎?”
“不收我的錢,你們娘仨怎么生活啊?”
男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坐到自己腿上,
“跟我好吧,以后我養著你們!”
王美娟像是被燙到一樣,彈跳起來,一連退了好幾步,嘴唇發著抖,
“你,你,這是耍流氓!我,我去報公安,你就完了!”
“報公安?”
那男人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把王美娟逼退到了墻角,
“你報一個試試!”
“喂!”
就在男人想要進一步耍流氓時,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道小奶音,
“這位叔叔,你為啥把那個姨姨推到墻上啊?你是不是在干壞事呀?”
清脆的童音,把男人從顏色思維里強行拉了出來。
扭頭看到門口站了三個小孩兒。
說話的是中間的小姑娘,她騎在一輛兒童自行車上,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
她的身邊兒還跟了兩條毛色油亮的大狗,兩條狗的眼睛都是殺氣。
似乎只要那小姑娘一聲令下,它們就能沖上來撕碎了他。
男人心里一虛,
“什么壞事,我是,是,總之不是壞事!行了,你們讓一讓,叔叔要走了。”
寧寶點點頭,帶著追風雷霆往旁邊讓了下,那男人擦著他們的身體飛一般的跑了。
王美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里,蒼白的嘴唇微微發著抖。
“阿姨,您沒事吧?”寧寶關切地問。
王美娟整理了一下情緒,勉強笑了笑:
“沒……沒事,謝謝你們啊。”
“不客氣呀。”
寧寶往里面看了看:
“張斌哥哥和小琴姐姐呢?”
“他們去少年宮參加活動了。少年宮就往前面走大概五六百米吧。”
“那我們去少年宮找他們了。這是我們給張斌張小琴買的一點東西。”
李向東把本子、筆、雞、魚遞過去。
王美娟心情復雜了收下,交代他們找到張斌張小琴后回來一起吃飯。
“好的。”
孩子們應了一聲,就往少年宮方向走了。
張斌張小琴是來打掃衛生的。
過幾天有個文藝匯演要在這里舉行,學校接到了勤工儉學的任務。
每個班挑幾個家庭條件不好的同學過來打掃,可以得到五毛錢的報酬。
張斌拿著抹布,低著頭,認真的擦著椅子。
突然臺上正在排練的一個同學叫了一聲:
“張斌,把我的水杯給我送過來。”
張斌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擦著自己負責區域的椅子,連頭都沒抬。
那同學叫王磊,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家里條件好,平時就愛指使像張斌這樣家境不好的同學。
王磊見張斌不理他,覺得在排練的同學面前丟了面子,聲音立刻拔高了八度:
“張斌!你聾了嗎?把我的水杯拿過來!”
張斌這才停下手里的動作,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王磊:
“我的工作是打掃衛生,不包括給你拿水杯。”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暫時安靜的排練區。
不少同學都看了過來,目光在張斌和王磊之間逡巡。
王磊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噌”地跳下舞臺,幾步沖到張斌面前,指著他的鼻子:
“讓你拿個水杯是看得起你!一個殺人犯的兒子,在這兒裝什么清高!”
“殺人犯的兒子”這幾個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了張斌的心臟。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握著抹布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
他死死地盯著王磊,眼神里是屈辱、憤怒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冰冷。
“你再說一遍。”
張斌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絲危險的顫抖。
王磊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有點發毛,但眾目睽睽之下,他絕不能退縮,反而更加囂張:
“說就說!你爸是殺人犯!你是個勞改犯的兒子!讓你給我拿水杯是給你臉……啊!”
他話沒說完,張斌就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豹子,猛地撲了上去,一拳狠狠砸在王磊的臉上!
場面瞬間大亂!
王磊被打懵了,反應過來后立刻尖叫著還手,他身邊平時跟著混的兩個男同學也立刻圍了上來,對著張斌拳打腳踢。
“打!給我打死這個勞改犯的兒子!”
王磊一邊打一邊叫囂。
張斌雖然拼命反抗,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他們三人逼到了墻角,只能蜷縮著身體,護住頭臉,承受著如同雨點般落下的拳腳。
周圍的同學有的嚇呆了,有的想上前勸阻卻被王磊瞪了回去,還有的趕緊跑去找老師。
就在這時,寧寶、李向東和李向西正好找到了少年宮的排練廳。
一進門,他們就看到了這混亂的一幕。
“你們干什么!不許打人!”
李向西性子最急,大吼一聲就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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