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緒,穩婆看向裴煜:“陛下,娘娘即將分娩,產房血氣重,恐沖撞圣體,還請移步外間歇候。”
姜若淺恍惚中也記起,似乎有人說產房污穢,男子久留于運勢有礙,便輕輕推了推他的手:“陛下……你去外面等吧。”
“無妨。”裴煜握緊她的手,紋絲不動,“朕就在這兒陪你。”
他并非不信這些人能近身伺候的人,這些人皆是他親自挑選。
可他心里總覺得,唯有自已親眼盯著,他們才會拿出十二分的心力,不敢有半分疏忽。
穩婆們見帝王態度堅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不再多,只沉下心來,開始有條不紊地為姜若淺接生。
整個過程中,裴煜竟比姜若淺還要緊張。
他始終立在榻邊,緊握著她的手,不時為她擦拭額角頸間的冷汗,自已的脊背卻早已被汗水浸透。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驟然劃破殿內的凝重。
裴煜心頭一松,正要俯身去看姜若淺,卻見她眼睫低垂,竟是昏睡了過去。
他臉色驟變,聲音都顫了:“淺淺!”
一名經驗老道的穩婆疾步上前瞥了一眼,立刻揚聲道:“娘娘腹中還有一個!萬不能此時昏睡,醫女,快上前施針!”
姜若淺從一陣混沌的痛楚中緩緩回過神來,偏過頭,迎上裴煜緊鎖的眉眼,聲音細弱:“陛下……是皇子,還是公主?”
裴煜微微垂眸,伸手替她拭去額邊濕透的碎發,嗓音低柔:“是皇子。淺淺,再撐一會兒……另一個還在腹中。”
話音未落,他眼眶卻已泛紅。
他的淺淺最嬌氣,生產過程疼得渾身被汗水浸透,衣衫盡濕,卻仍咬著唇不肯放聲,只因穩婆說呼喊會耗去力氣。
她實在忍不住時,也只從喉間溢出幾聲輕細的嗚咽,唇上早已咬破點點血痕。
裴煜心中一澀,仿佛那痛也鉆進了自已心口。
這時,一位穩婆含笑將襁褓捧至他跟前:“陛下,您瞧瞧小皇子。”
裴煜目光未移,依舊牢牢鎖在姜若淺蒼白的臉上,他此刻只擔心她一人。
“抱下去吧。”
直至子時,第二個孩子才終于順利生下,是一位小公主。
天剛破曉,皇后平安誕下龍鳳胎的消息已傳遍京城。
在大軒,龍鳳雙生被視為天降祥瑞,一時宮內外皆洋溢著慶賀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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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生得都似裴煜,尤其是那一雙鳳眼,眸光流轉間暗含皇家威儀。
連性情也隨了他們父皇,智多近妖,還理智,從小喜歡習武。
姜若淺心想,皇子如此倒也罷了,男子總不能像自已這般嬌氣。
可當她見到小公主也跟著皇兄一同讀書習武、握筆拉弓時,不免有些無奈,卻又掩不住眼底漫開的溫柔寵溺。
皇子與公主六歲那年,姜若淺又誕下一位小皇子。
二皇子容貌更似母親,眉目清秀,性情溫潤,讀書習字更是聰穎過人,這個性子多隨姜若淺,愛粘人,話也多。
此胎之后,裴煜暗中服下了藥,他再不愿見她受生育苦楚。
歲月靜淌,身邊之人也各自走向歸宿。
南星在龍鳳胎滿月后便請辭出宮,遠赴邊塞開了間醫館,后來嫁與一位忠厚的副將,懸壺濟世,安穩平生。
李清歡身為暗衛,不得自由離宮,便一直頂著“李貴嬪”之名,日后更成為姜若淺身邊最隱秘的守護者。
而裴煜的后宮,始終只有姜若淺一人。
深宮歲月長,卻從不寂寥。因為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只為一人停駐,他的溫情也只為一人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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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待我理一下思路開始寫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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