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豐率領的一萬晉陽援軍,沿著官道向西南滾滾前行。
先鋒杜威統領的兩千騎兵,早已從延州出發先行,敏銳地探查著前方道路與敵情。
奚勝騎著馬,走在中軍隊伍里,他那柄沉重的陌刀就掛在馬側,引得不少新兵側目。
他有些不耐煩地抹了把臉上的塵土,對身旁并轡而行的李懋道:
“老李,這速度也太慢了!照這么走,啥時候才能到夏州?”
“也不知道童校尉能不能堅持得住,城破了,咱們去了只能給他收尸!”
李懋目光平靜地望著前方蜿蜒的隊伍,淡淡道:
“奚將軍,兵貴神速不假,但亦要保持體力,兼顧后方糧草。”
“林都督用兵穩健,如此行軍,正可保我軍抵達夏州之時,仍有足夠戰力與楊凡周旋。若貪快冒進,人困馬乏,正中敵軍以逸待勞之下懷。”
“道理俺懂!”
奚勝煩躁地揮揮手,“就是這心里憋得慌!聽說那楊凡小子帶了足足三萬人,童固手里才多少兵?還得防著田遵那窩囊廢帶來的潰兵…唉!”
“所以林都督才更要穩。”
李懋道,“我軍雖只有一萬,卻是晉陽精銳,甲械齊備,士氣高昂。楊凡兵多,但勞師遠征,久攻夏州不下,其銳氣已墮。此消彼長,勝負猶未可知。”
正說著,一騎快馬從后方追來,是傳令兵。
“報!林都督軍令:全軍加速,日落前務必抵達黑水驛扎營!杜威將軍前鋒已與敵軍小股游騎接觸,擊潰之,現正向前掃蕩!”
林豐的命令迅速傳達下去,原本就算不上慢的行軍速度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
隊伍中響起軍官們此起彼伏的催促聲,士兵們默默加快了腳步,只有甲葉碰撞與腳步聲匯成一股沉悶而有力的響動。
奚勝精神一振,咧嘴笑道:“這才對嘛!傳令俺的陌刀營,都給老子打起精神!誰掉隊,軍法從事!”
與此同時。
遠在數百里外的夏州城,正承受著開戰以來最猛烈的攻擊。
楊凡站在臨時搭建的高聳巢車上,冷靜地俯瞰著戰場。
夏州城并不算特別高大堅固,但守軍抵抗之頑強,出乎他的預料。
城墻上,守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器械——滾木、礌石、燒沸的金汁,甚至是將領府邸拆下的梁柱,拼命地阻擊著如同螞蟻般附城而上的西京兵。
“將軍,第三波攻勢又被擊退了。”
一名副將臉上帶著血污,喘著氣稟報,“童固抵抗甚烈,我軍傷亡不小。”
楊凡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無妨。攻城本就是要用人命去填。”
“傳令,投石機不要停,集中轟擊西北角那段昨日出現裂痕的城墻。弓弩手進行壓制。讓第五營準備,一刻鐘后,再次進攻。”
“是!”
楊凡的目光掃過城頭那面略顯殘破的“童”字將旗,眼神微冷。
他知道晉陽的援軍已經在路上,領兵的是那個以穩健著稱的林豐。
他必須在林豐抵達之前,盡可能消耗夏州守軍的力量,甚至……最好能拿下此城。
“田遵那邊怎么樣了?”他問向另一名負責監視的將領。
那將領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回將軍,田遵及其部眾被我們圍著,士氣低落,怨頗多。據我們的人接觸,其中幾個軍官已有松動之意。”
楊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很好。繼續施壓,但不要逼得太緊。有時候,恐慌和絕望,比刀劍更能瓦解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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