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陛下,晉王殿下在大河與李金剛作戰落敗,身負重傷,已于半月前在河北景州…薨逝。”
盡管早有預料,親耳聽到晉王的死訊,胤昭還是心中一顫,同時也升起一絲兔死狐悲之感。
兩人斗了這么久,結果呢?
趙暮云繼續道:“蕭烈狼子野心,勾結北狄,獻出河東,設伏謀害世子。”
“幸賴將士用命,天道昭彰,臣等已攻破晉陽,誅殺國賊蕭烈,并將其黨羽一并擒拿。”
每一句話,都像重錘敲在胤昭心上。
蕭烈死了,晉王也死了……現在,輪到決定他命運的時候了。
他緊張地看著趙暮云和胤稷,等待著他們的最終表態,是廢黜?是幽禁?還是給他一條白綾上吊?
然而,趙暮云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逆臣伏誅,晉陽光復。然國不可一日無主,河東不可一日無鎮。請陛下移駕,召見晉陽文武,主持大局,安定人心。”
胤昭愣住了。
他們……還承認我這個皇帝?還請我出去主持大局?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隨即,一股巨大的悲哀和了然涌上心頭。
他明白了,他不是真的要去“主持大局”,他只是一個象征,一個用來安撫人心,給胤稷和趙暮云接下來行動披上合法外衣的“吉祥物”。
就像在晉王那里,在蕭烈那里一樣。
可是,他有的選嗎?
能活著,能保留這最后一絲皇帝的體面,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拒絕?他毫不懷疑有無數種方法讓他“暴斃”或者“自愿”禪讓。
巨大的失落和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交織在一起,胤昭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干澀:
“愛卿…忠勇可嘉,力挽狂瀾,實乃…實乃社稷之幸。朕…朕準奏。”
他站起身,在曹淳風的攙扶下,努力讓自己的步伐顯得平穩,跟著趙暮云和胤稷向外走去。
府門外,李懋、張煥、王賁等將領,以及部分被“請”來的晉陽城中文武官員,早已肅立等候。
當看到那個穿著龍袍、面色蒼白、在趙暮云和胤稷陪同下走出的年輕皇帝時,眾人神色各異,有驚訝,有漠然,也有幾分好奇。
胤昭站在臺階上,看著下方黑壓壓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不至于顫抖得太厲害。
他按照事先準備被“建議”好的說辭,先是沉痛哀悼了晉王的“為國捐軀”,怒斥了蕭烈的“叛國罪行”,贊揚了趙暮云和胤稷的“擎天保駕”之功。
然后,他拿出了那份早已準備好的“圣旨”,當眾宣布:
“晉王世子胤稷,忠孝仁厚,克承先志,特旨襲封晉王爵,總督要務,望爾勵精圖治,光復河山,不負朕望!”
“鎮北將軍趙暮云,功勛卓著,忠勇無雙,加封壯侯,仍任河東節度使、鎮北將軍,總攬軍政,望卿再接再厲,護我疆土!”
“晉陽、朔州參戰將士,皆官升一級,論功行賞!”
最后,他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絲被刻意引導出的“憤怒”:
“偽帝李金剛,篡逆自立,禍亂天下,人神共憤!朕今昭告天下,必興王師,討伐不臣,以正乾坤!”
一番話說完,胤昭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徹底成為了一個擺設,一個印章。
河東真正的權力,已經牢牢掌握在了臺階下那一站一立的年輕晉王和那位深不可測的鎮北將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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