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的話,像一把鋒利的錐子,刺破了他心中的猶豫。
是啊,罪名是什么,可以后補。
關鍵是先把人弄回來!
只要趙暮云離開了他的朔州老巢,離開了那上萬如臂使指的邊軍,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魏遷傳來的太子意思,不正是要快、要狠,絕不給趙暮云喘息之機嗎?
他緩緩站起身,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全場:
“宋御史之,深得我心!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
“謀逆之罪,雖重,卻最能直指要害,震懾宵小!明日朝會,本官領銜,爾等…”
他目光掃過幾名心腹,包括宋流,“選出四人,隨本官一同上本!共五人聯名,以‘疑有謀逆,請調京審查’為名,彈劾平虜校尉趙暮云!”
“謹遵大人鈞命!”
堂下眾人齊聲應諾,各懷心思。
宋流低垂的眼簾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色。
時間倒流至一個月前。
京城,一處不起眼的茶樓雅間。
茶香裊裊,卻掩蓋不住宋流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對面坐著一位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神秘人,只露出一雙精光內斂的眼睛。
“宋御史清名在外,剛正不阿,我家主人甚是欽佩。”
神秘人的聲音沙啞低沉,“如今,有一樁關乎社稷安危的大事,非宋御史這般忠直之士不能為。”
宋流強作鎮定:“何事?你家主人又是誰?”
神秘人并不回答身份,只是從袖中緩緩推過一個沉甸甸的錦袋。
袋口微開,露出里面厚厚一疊嶄新的銀票,每一張的面額都足以讓尋常人家過活十年。
銀票之上,還壓著一張房契和一張身契。
房契是京城寸土寸金之地的一座精致別院,身契則是京城某處畫舫上艷名遠播的清倌人。
宋流呼吸一窒,眼睛死死盯住那錦袋,喉結上下滾動。
“事成之后,另有十倍于此奉上。”
神秘人的聲音如同魔咒,“只需宋御史在合適的時機,于御史臺內,提出一個建議,將朔州的趙暮云,以最嚴厲的罪名,調回京城審查。”
“至于罪名是什么,由宋御史自行斟酌,只要能達到‘調離朔州’的目的即可。”
宋流的手微微顫抖,想要推開那錦袋,卻又像被磁石吸住。
“你們…你們這是要構陷朝廷大將!趙暮云他…”
“趙暮云是否清白,重要嗎?”
神秘人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絲嘲諷,“重要的是,他擋了不該擋的路。宋御史,識時務者為俊杰。”
“想想你的前程,想想這唾手可得的富貴溫柔鄉…還是想想,拒絕我家主人的后果?”
雅間內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宋流顫抖的手,終于緩緩伸出,按在了那冰冷的錦袋之上。
銀票的棱角硌著他的掌心,也壓垮了他心中那點殘存的清高。
那一刻,他仿佛聽到了自己信念崩塌的聲音。
為了前程,為了這令人窒息的財富和美人…
一個趙暮云,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況,對方承諾的只是“調離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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