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幽深冷寂的巷子里，頭發有些遮眼的姜一瑯在朝著深處走著。
陳愈身穿著西裝，戴著遮住右眼的長發，一臉憂郁身材筆挺的站在那，盯著朝巷子里走著那道可憐而弱小的背影。
踏——
姜一瑯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直到身子停在了那。
陳愈站著沒動，臉上的五官和表情好似也沒什么多少變化，僅僅只是脖頸稍微抬了下，眼神就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就像是有些詫異姜一瑯為何不走了。
但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特工，早就習慣了面無表情示人。
細微的脖頸和神色動作，很好的把握住了角色冷漠和沉默的性格。
姜一瑯突然轉身，眼眶中含淚，淚水只到眼下兩指，另一只眼同樣如此；她假裝破涕為笑，眼淚就這么多，笑容卻越發彌漫：“叔叔，你也覺得我很丟人吧？”
“……”
陳愈抬起頭，眨了眨眼，沒有出聲。
他們在拍的，是一場小女孩小米被其他家長辱罵欺負后，指著陳愈喊爸爸，陳愈卻直接離開后發生的場景。
這讓小米很是傷心。
“所以裝作不認識我是吧？”
姜一瑯看著陳愈，很是凄慘的低聲說著。
陳愈剛想解釋，姜一瑯卻臉帶著淚，嘻嘻一笑：“沒關系！”
“同學和老師都這樣對我，我早就習慣了！”
雖然笑的很開心，但眼淚卻好似止都止不住的，從姜一瑯的眼眶滑下。
姜汶捂著臉坐在監視器前，認真的看著；旁邊的葉偉興已經是看的心疼不已，除了哭戲之外，姜一瑯這時候眼神中的可憐，更是讓人有些憐惜。
這個一秒哭戲還是很厲害的。
“媽媽也說如果迷路了，就裝作不記得家里的地址和電話！”
“說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姜一瑯燦爛一笑，眼神中的幽怨、委屈，還有祈求和害怕的情緒，這一刻仿佛也隨著這句話，完全的噴涌而出。
這是什么樣的一道破碎眼神？
“我特么忍不住了！”
有個工作人員直接拿著紙，在那掩面哭了起來，姜汶也是眼神通紅，姜一瑯的媽媽桑德琳更是已經不住抽泣。
不得不說，這一段姜一瑯演的是真的好。
那眼神，完全就是陳愈想要的那種破碎感。
哀怨、委屈、祈求、可憐、害怕等等小情緒，全部集中在了這一道眼神之中，能讓人看的瞬間產生保護欲。
陳愈承認，自己有些心軟了。
下一秒，姜一瑯卻不再笑了，聲音也突然變得有些哽咽了起來：“但比起那個說我是乞丐的有錢小孩，叔叔——”
姜一瑯頓了頓，淚水有些決堤：“其實更壞！”
“……”
陳愈抿了抿嘴，眼眶中同樣含淚，他紅著眼難過的看著眼前一字一句敘述的姜一瑯。
“但是，即使是這樣！”
姜一瑯突然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笑的很開心：“我也不討厭你！”
“因為…啊…”
姜一瑯擠了下眼眸，眼淚一下滴落了下來，婆娑了她無比破碎的清澈雙眼：“因為連你都討厭我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人再喜歡我了！”
哭泣的聲音，從片場外傳出。
如果剛剛只是幾個人的話，那這下子連劉一菲和劉曉麗都眼巴巴的開始流淚。
而姜一瑯則是伸出手，緊繃的小臉上滿是痛苦：“一想到這樣，這里就很疼！”
“很疼很疼！”
砰！砰！砰！
她用力的敲擊著心臟的部位，一字一句伴隨著淚水：“所以，我不會討厭你的！”
“呵呵！”
她強行對陳愈擠出了一絲笑容，朝他笑了笑，卻是轉身慢慢走向了巷間的陰暗之處。
就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一個人舔舐這內心最難過的傷口。
“呼~~~”
陳愈抬頭，止住了自己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朝著身后的姜汶伸了個大拇指。
啪！啪！啪！
劇烈的掌聲，也從劇組外響亮的傳了出來。
正在擦著眼淚的姜一瑯，有些難過的從黑暗的巷子里走出來，桑德琳已經一步沖了上來，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在那嚎啕大哭。
氣氛感染了劇組的所有人，劉一菲也抱著劉曉麗在那痛哭。
姜汶一手拿著眼鏡架，一手揉著眼睛，轉頭在那吹著氣。
陳愈搖了搖頭，走到了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離婚并不是你們的錯！”
“但是，不能讓孩子失去父母親的愛！”
陳愈說著，姜汶強行朝他擠出一絲笑意。
“這段戲，你沒想過一瑯會演的這么好吧？”
陳愈坐在了姜汶身旁，姜汶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她自己加了很多東西，比如擦眼淚，還有一邊哭一邊笑！”
“眼神是我教的！”
“所以啊，小孩子是很單純的！”
陳愈若有所思：“她只是不希望爸媽難過，其實她們很想哭，但知道爸媽不喜歡看到她哭，所以她就只能笑了！”
“也許吧！”
姜汶紅著眼無奈一笑，看著抱在一起的桑德琳和姜一瑯，這一刻，他其實是有些后悔離婚了。
但像他這么理智的人，也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注定是只有爭吵。
“我女兒演的真好！”
姜汶突然笑了，擦了把鼻涕后，突然趴在監視器前，看起了剛剛姜一瑯演的那一段表演。
他看了很多遍，突然轉頭朝著葉偉興道：“葉導，我女兒的戲，能不能都我來導？”
“啊？”
葉偉興愣了愣，整個人都仿佛被幸運光環給砸中了。
特么的，還有這樣的好事？
“我不掛名，就掛個監制！”
這是老操作了，姜汶不知道玩了多少手。
禁止拍攝這幾年，他手癢的不行，說是擔任了《尋槍》、《天地英雄》、《綠茶》和《一個女人的來信》的男一號，但很多熟悉姜汶電影的觀眾都看出來了。
這四部電影，多多少少都有姜汶的痕跡，特別是《尋槍》，幾乎就是他拍攝電影的路子。
“這……這不太好吧？”
葉偉興在那客套著，陳愈卻直接答應了下來：“我覺得可以！”
“那好吧！”
看姜汶和陳愈這么堅持，葉偉興還能說什么呢？
他壓根也不想推辭啊，所以完全不裝了，回答的特別干脆！
畢竟，他本來就只會拍男人的戲份，女人……他是真不擅長。
小孩，那就更不用說了。
往細里面說，葉偉興不太擅長拍感情戲，不管是父女，還是男女。
他導演的幾部劇，女主的存在感幾乎沒有。
《殺破狼》系列、《龍虎門》、《導火線》、《葉問》……哪有出名的女主？
葉問老婆拍了四部，陳愈都只知道演員名字，不知道她電影里叫啥。
而姜汶，一個幾秒露點的少婦演員，都能火遍全國，更別說《太陽》里面的陳充、《讓子彈飛》的劉佳玲、《邪不壓正》里的許琴……
拍女人，姜汶和昆汀一樣，是專業的。
當然，這里是女兒，所以他得收斂著點，腦海中已經有無數的想法，要等著他實現。
好一會兒，劇組終于恢復了正常。
姜一瑯也紅著眼來到了姜汶身前，姜汶一把親昵的摟住她道：“一瑯，沒給你老爸丟臉！”
“哈哈，你跟我一樣厲害，演戲的料啊！”
“……”
老爹在那瘋狂無腦的拍著女兒的馬屁，陳愈有些聽不下去了，無奈的搖了搖頭，留給了他們父女獨處的時間。
“愈哥——”
助理邱君君卻是走了過來，拿著他的手機：“你的電話！”
這是他私人的一個手機。
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陳愈一把接了起來。
是caa的boss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