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我,那一個月,比他三個月賺的都多;然后他把賺到的所有錢,全部拿來上了培訓班!”
“就是橫店的那種演員培訓班!”
“他開始學習起了表演,在劇組學會了開車、騎馬;有時候抗日劇需要一些日文的資料,他就沒事寫一下,道具師傅告訴他,這叫做‘筆替’,是替身的一種!”
“我朋友當時聽了,就開始每天晚上上完培訓課,回去又練寫字!”
“每天寫到凌晨,然后只睡4個小時!”
“也得虧他年輕,扛得住!”
“一年后,他考上了演員公會的演員證!”
“在橫店的橫漂圈里面,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氣;很多群頭都喜歡帶他進劇組!”
“不過,他依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群演!”
“這期間他又跟一個外圍武行,學起了武術;那外圍武行是有真功夫啊,據說還是什么陳家溝的傳人,反正,腿腳很不錯!”
“就是在橫店有些不受待見,劇組都不要他!”
“又是一年,20歲的他成為了一名特約!”
“……”
陳愈是有臺詞功底的,而且表演能力也很不錯。
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說的話變得相當的平穩,娓娓道來,就像是跟人在敘述一個真實的故事。
但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就是陳愈。
就是前世的那個陳愈。
40歲才獲得了金雞最佳男配角獎的陳愈。
他前輩子的勞累,才會最終倒在那個頒獎的舞臺。
“10年間,他一共出演了3321個角色,演過死尸、水戲、火戲、爆破戲、冰戲、飛車、跳樓……10年內自學了表演、站位、特技、武術、臺詞、文替、武替……”
陳愈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高亢了起來。
“……”
臺下的學生已沒有了一絲的聲響,整個操場也是一片的安靜。
只有操場上空久久回蕩的陳愈聲音。
他們都不敢置信的看著臺上的陳愈。
腦海中只回蕩著一個疑問——這個朋友,是真的嗎?
這特么,也未免太牛逼了吧?
“應該不是!”
每個人都下意識的斷。
“這,就是我那個群演朋友的十年!”
陳愈哈哈一笑。
“苦嗎?我覺得很苦!”
“慘嗎?也真的是慘!”
“但他卻笑著跟我說,能成為一名演員,他所做的這一切,就沒有白費!”
“當時我聽了之后,就感覺,跟他比起來,我這個所謂的演員……合格嗎?”
陳愈這時候停頓住了。
眼神看向了臺下全場所有的師生,每個人都很沉默。
有的人,甚至低下了頭。
“我承認,我比他幸運;過的也比他幸福,拿的片酬,可能是他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數字!”
“但是——”
“我,不如他!”
陳愈抬起頭,看向了半空之中前世的自己,一字一句道:“我曾經問過我自己,什么樣,才算是一個好演員?”
“是劇組不遲到、不早退,就叫好演員了嗎?”
“還是輕傷不下火線,重傷養好再來,對每一幕、每一場都認真負責、較真到底,哪怕豁出性命,都要排出導演滿意的戲份!”
“這,才是好演員了呢?”
“……”
無聲!
全場寂靜無聲。
“什么時候,準點到劇組報道,都成了一個演員優秀的品質,被拿出來大肆炒作?”
“什么時候,演員為了一個角色苦背臺詞,都可以被大加贊揚!”
“什么時候,生病了拍戲就是敬業?”
陳愈突然有些搖了搖頭:“我雖然沒有資格在這邊說這么多,但是我覺得,對比起我剛剛那位朋友,他才算的上是一個真正的演員!”
“這些,都只是演員最最基礎的準則,這是他的工作,他難道不應該掌握嗎?”
“我,不配!”
陳愈的腦海,仿佛想到了前世。
這一次,他想到的不是自己。
而是那些泛著惡臭的飯圈,那些小鮮肉的粉絲,在那統一發著洗刷他們偶像黑幕的文案。
請你不要再黑我們家xxx了,你知道我們xx有多努力嗎?
他有多敬業嗎?
為了一個角色剃了一個平頭,為了一個角色,可以化妝成這樣?!
站在十幾層高樓拍戲,敬業?
挨打不用替身,敬業?
一個小動作反復拍了十幾遍,努力又敬業?
等一下,這是不專業吧?
拍個《xx堡壘》,飾演一個軍人,連頭都不剃,這是敬業?
接戲前通宵打了24小時游戲,然后紅著眼媒體大肆宣揚,最后票房滑鐵盧還說努力了?!
這就是“演員”的一些職業操守!
做好本職工作等于敬業,忙碌等于努力,一旦掛上了這兩塊金字招牌中的其中一個,就是百毒不侵的護身符!
任誰diss,任誰黑,都能超有底氣地以此回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每天按時按點上班打卡,偶爾帶病完成工作,算不算敬業努力呢?
快遞小哥風雨無阻地送快遞,外賣小哥加班加點的送外賣,清潔工大叔每天四點多起早工作,醫生連著十幾個小時做七臺手術,累得直接躺地上……有人說過這些人敬業嗎?
臺詞說著1234,演技不好還用摳圖……陳愈真的有些冷笑。
憑什么,到了演員嘴里,就成了敬業了呢?!
這特么,不是工作應該做的嗎?!
“……”
這番話,陳愈當然沒有當場說出來。
因為他沒有資格。
但,他上面闡述的,就是如何當一名好的演員。
這個發,是完全正確的。
也是常麗看到后,這般激動的原因。
“我現在,每次想到我這個朋友,我都覺得,他就是我學習的榜樣!”
“我會向他學習,如何做一名真正的演員!”
“他不是明星,也不是偶像,他就是一個和我們一樣普通的人,只不過做了一份特殊的工作!”
“謝謝,這就是我今天的發!”
唰!
陳愈鞠了個躬,而后極其灑脫的走下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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