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離口中發出一聲低喝,琉璃臂上的金光形成細密的符文鎖鏈,在印記周圍構筑起臨時屏障,那些金光每靠近一分,就有黑紅霧氣如活物般翻涌抵抗。
她琉璃臂上的金光突然劇烈搖曳,像是被狂風吹拂的燭火,陳術隱約看到那些金芒中浮現出細小的神紋,那是劉家代代相傳的凈化密文,此刻正如雪片般消融在黑紅霧氣里。
滋滋滋!
一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陳術目力所見,那深淵請柬所化的印記,就像是被澆筑了滾燙熱水的皮肉,驟然之間開始收縮。
“請凈世火!”
劉離口中低喝,身軀之中靈念猶如大江一般奔涌而出,只見其身后凈世大神虛影一動,右手蘭花點水一般濺出一點金光,落在劉離指尖之上。
蓬!
一簇燦金到極致的火焰,猛然之間燃燒而起!
那火焰卻是沒有任何的溫度,猶如完全是用精純到了極致的凈化之力所化,落在陳術的印記之處,好似是有看不見的燃料一般,靜靜地駐留其上燃燒著。
原本瘋狂蠕動的暗紅色紋路瞬間僵住,逸散的深淵氣息像是被冰封般凝滯。
但這深淵請柬幾乎與陳術的身軀相融,這凈世火燒在別處毫無感覺,可在這印記之上,陳術卻是有一種自己也好似是被架在火焰上炙烤之感,疼痛之感幾乎是深入骨髓!
就連他的面皮,都是忍不住的抽了抽。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多久?”
“三個時辰。”
“……這叫很快?”陳術看了看劉離嘴唇消退的血色,忍了忍,還是沒罵娘。
劉離的神色變得無比專注,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隨著凈化之力的持續注入,她的面色也逐漸變得蒼白。
可她眼底的快意卻越來越濃,嘴角甚至悄悄勾起一點弧度,仿佛在打磨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
時間靜靜流逝。
陳術到了后面,其實已經沒那么痛了——饑餓感將其完全的覆蓋了。
可也總不好將劉離打斷,說讓自己先吃一噸飯,實在有些失禮。
有時候他寧愿自己痛著。
不知道是不是三個時辰。
漸漸地,陳術只覺得肋間傳來一陣清涼,原本灼燒般的不適感漸漸散了,那道深淵請柬的印記變得黯淡了許多,黑色符文也蜷縮起來,像被凍住的小蛇,徹底沒了動靜。
良久后。
劉離收回琉璃臂,面色蒼白如紙,額前碎發已然被汗水浸透,只是一雙目光卻極亮。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術哥,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深淵請柬太過詭異,以我現在的實力,無法將其徹底祓除,只能暫時壓制。”
陳術低頭看向腰間,那道暗紅印記雖仍在,但表面覆著一層淡金紋路,如同枷鎖般將其困住。
他能清晰感知到,此前時刻縈繞的陰冷窺視感,此時已然消弭了大半。
“已經足夠了。”陳術真心實意地道謝,“若不是你,這印記恐怕會越來越嚴重。”
劉離擺擺手,琉璃臂上的金光已然黯淡,顯然消耗極大:“能有機會接觸到這種級別的污穢,是我要感謝你才是。”
“過兩日我叫家中帶些家族釀的凈靈茶,泡開了是淡金色的,配著凈化之力,效果能更好些。”
“好。”
“對了,術哥。”劉離咬了咬牙問道:“這深淵請柬你是怎么得來的?”
“我也想整一個。”
陳術:“?”
6
只是陳術卻是完全不知道,這深淵請柬對于劉家這種凈化世家代表著什么。
劉家名聲在外,“凈世”家族嫉惡如仇,各個都活躍在禁區之中,不停的祓除邪神,凈化污染,這本身也是他們的修行方式。
這屬于正兒八經的瘋子。
深淵請柬這種東西,從一定的程度上,幾乎可以說是污染的天花板——畢竟至今,也還沒有一個凈化師,能夠將深淵請柬徹底祓除的。
這不單單是凈化師的修行資材。
更是一種榮光。
這么說吧。
劉離要是帶個深淵請柬回家,族譜單開不但開的不知道。
但就算是她爹,吃飯的時候也得把主座給她讓出來,族里的狗路過了都得挨上兩個大嘴巴子。
說橫著走可能還是有點謙虛了,她天天倒立著走逢人見了都得說這天地反了。
年輕的神師們渴望建功立業。
而年輕的凈化師們,更希望自己被狠狠地污染。
看著劉離那雙渴望被污染的眼眸。
陳術只覺得頭疼。
年輕的神靈只想吃一頓飯。
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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